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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就沒有人能摸得清。
這樣一個人,上頭怎麼會讓他們來殺他!
聞敬渾身顫抖,他比別人更清楚一些事——眼前是藍田關甜水井,是當初影響容楚一生的那一戰所在,就是在這裡,容楚失去了他的親信三百,失去了他的朋友,失去了底層將官的信任,在這裡,他經歷了他光輝從軍生涯中,雖勝猶敗的慘烈一戰,那一戰的死亡方式和結局,是他心中永遠的傷痕,歷風霜磨礪,永不消褪。
如今,他竟然選在這裡,選在三百將士祠堂前行刺他!
容楚怎麼能忍?怎麼會忍?
聞敬的恐懼已經到達極點,他從嗓子裡發出一聲低嚎,竟然不顧同伴,轉身便要跑。
一雙手抓住了他,是不知內情的老牛,他一邊恨恨地罵,“天殺的,怎麼會是容楚?這麼身份的人,怎麼居然肯扮個女人!”一邊怒聲道,“你跑什麼?不知道跑也是死路?你我搏一搏,還有生機!”
聞敬渾身冷汗如流水,抖到無法言聲。
門檻上,那三人根本沒看他們。
蒼天之下,英魂之前,一切的陰謀,都不必施展。
容楚對著沒有屋頂的內牆。
太史闌也在靜靜看著內牆。
飛箭群射,震動牆壁,牆壁上一層黃沙慢慢坍塌,露出了內裡青灰色的灌了米漿的結實磚牆,牆上,是一幅幅壁畫。
長長壁畫,訴盡一個人的一生。少女韶齡,如花盛開,中途夭折,碧血黃沙。
“這裡,本就沒有屋頂。”容楚的聲音,遠如在天涯之外,“扶舟說,她死得憋悶,生前又喜歡暢朗,喜歡看天,所以,不要給她加蓋了。”
“很好。”太史闌道。
“這一處的磚牆,是特製的,永遠不會被風沙侵蝕。”容楚看著腳下,“這底下五丈之處,埋著她的衣冠,至於她的遺蛻,不能停留於外,運回了她的家族。”
太史闌默然,她最近研讀南齊歷史,也知道南齊戰死的將士,從來都是當地埋葬,這個女子即使是由容楚主持喪禮,也依舊沒有葬在此處,說明身份一定不同尋常。
“這裡本該圈起來,不容外人進入,但扶舟說她不會喜歡,他說她的魂靈一定一直在這裡,他怕她寂寞,希望來來去去的人的腳步,給她增添點熱鬧。”
太史闌沉默,想起一直微笑,從來溫和的李扶舟。
是什麼讓他經歷了這場離別之後,依舊微笑,永遠微笑?
是她嗎?
容楚對著正面牆壁上,微笑倚牆的垂髫少女,微微彎腰。
轟然一聲,一群人影自山坡下,挽弓而來,在容楚身後,棄弓,長跪,俯首。
“長空蒼蒼,沂水湯湯,昔我英魂,逝彼不忘。”
“風間落雪,板上殘霜,昔我同袍,遺骨留香。”
蒼涼的悼詞,被蒼涼的風捲去,躬身的昔日少年將軍,今日國公,此刻背影孤涼。
一將功成萬骨枯,揹負的,從來不僅僅是生命。
還有無數的道義、良心、靜夜裡輾轉浩淼的嘆息。
“景泰藍。”太史闌對一直很安靜的孩子道,“這是你南齊的英雄,是真正做到以血肉守國土的英烈,你來到這裡,該謝謝他們。”
景泰藍鬆開她的手,雙手交腹,端端正正九十度行禮。
容楚沒有動,可太史闌彷彿看見他欣慰微笑。
“麻麻。”景泰藍聲音清稚,看著牆上壁雕上的少女,“她就是你和我說的,被活埋的……”
“是。”太史闌沒有迴避,“她為愛而死,一般壯烈。”
容楚的背影微微顫了顫,沒有回頭,“扶舟應該會欣慰於聽見你這句話。”
“我想她要的不是他人的紀念。”太史闌注目那壁上少女,“而是忘卻。”
容楚忽然轉頭看她。
太史闌眼神澄澈,坦蕩無所遮掩,在那樣的眼神面前,他到嘴邊的話終於沒有問下去。
想要問她:你喜歡的是李扶舟嗎?
想要問她:你若喜歡他,為何在知道他這段情傷之後,依舊如此坦蕩平靜。
想要問她:你若不喜歡他,為何今日的每句話都不再淡漠,為何隔著時空和生死,能讀懂風挽裳。是不是因為有共通的心情,才有共同的願望?
然而終於沒有問,不想問。
便縱她此刻心中所想,真的是那日風雪中,為死去愛人一騎闖敵營的少年,可他相信,在她的眸光裡,一定會倒映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