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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一支參來,這東西雖然沒有玻璃盒子裝著,倒是道地貨。我特意送到車站,請你帶回去給老太太泡水喝。可是一進站,就瞧見有貴客在這兒送行,我們爺兒倆,可不敢露面,買了到豐臺的AE?,先在三等車上等著,讓開了車,我再來找你。“說著話時,他將脅下夾著的一個藍布小包袱開啟,裡面是個人家裝線襪的舊紙盒子。開啟盒子,裡面AE?著乾淨棉絮,上面也放著兩支AE?整的人參,比何麗娜送的還好。
家樹道:“大叔!你這未免太客氣了,讓我心裡不安。”壽峰道:“不瞞你說,叫我拿錢去買這個,我沒有那大力量。我那徒弟,就是在吉林採參的。我向來不開口和徒弟要東西,這次我可對他說明,要送一個人情,叫他務必給我找兩支好的。我就是怕他身邊沒有,要不白天我就對你明說了。”家樹道:既不是大叔破費買來的,我這就拜領了。只是不敢當大叔和大姑娘還送到豐臺。“壽峰笑道:”這算不了什麼!我爺兒倆,今夜在豐臺小店裡睡上一宿,明天早上慢慢溜達進城,也是個樂事。“他雖這樣說,家樹覺著這老人的意思,實在誠懇。口裡連說:”感激感激。“壽峰笑道:”這一點子事,都得說上許多感激,那我關老壽一生,也不知道要感激人家多少呢!“家樹道:”大叔來倒罷了,怎好又讓大姑娘也出一趟小小的門!“秀姑自見面後,一句話也不曾說,這才對家樹微微笑了一笑。壽峰道:”老弟!咱們用不著客氣。“
說話時,火車將到豐臺,壽峰又道:“你白天說,有令親的事要我照顧。我瞧你想說又怕說,話沒有說出來。你儘管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家樹頓一頓,接上又是一笑。壽峰道:有什麼意思,只管說,我辦得到,當面答應下了,讓你好放心;辦不到,我也是直說,咱們或者也有個商量。“家樹又低頭想了想,笑道:”實在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事。你二位無事,可以常到那邊坐坐。她們真有事,就會請教了。“壽峰還要問時,秀姑就道:”好!就是那麼著吧。你瞧外面,到了豐臺了。“大家內外看時,一排一排的電燈,在半空裡向車後移去。燈光下,已看到站臺。壽峰說了一聲”再會“,就下了車。家樹也出了車房,送到車門口。見他父女二人立在露天裡,電燈光下,晚風一陣陣吹動他們的衣服角,他們也不知道晚涼,呆呆的望著這邊。壽峰這老頭子,卻抬起一隻手來,不住的抓著耳朵邊短髮。彼此對著呆立一會,在微笑與點頭的當兒,火車已緩緩展動出了站。
壽峰父女,望不見了火車,然後才出站去,找了一家小客店住下。第二天,AE?了個早,就走回北京來。過了兩天,便叫秀姑到沈家去了一趟。沈家倒待她很好,留著吃飯,才讓她回家。秀姑對父親說:“他們家,一共只三口子人,一個叔叔,是整天的不回家;家裡就是孃兒倆,瞧著去,姑娘上學,娘在家裡做活。日子過得很順遂的,大概沒什麼事。”壽峰聽說,人家家裡只有孃兒倆,去了也覺著不便。過一個禮拜,就讓秀姑去探望她們一次。後來接到家樹由杭州寄來的迴音,說是母親並沒有大病,在家裡料理一點事務,就會北上的。壽峰聽到這話,更認為照應沈家一事,無關重要了。
有一天,秀姑又從沈家回來,對壽峰道:“你猜沈姑娘那個叔叔是誰吧?今天可讓咱碰著了。瞧他那大年紀,可不說人話。”壽峰道:“據你看是個怎樣的人?”秀姑哼了一聲道:他燒了灰,我也認識。不就是在天橋唱大鼓的沈三玄嗎?峰道:“不能吧!樊先生會和這種人結親戚?”秀姑道:“一點也不會假。他今天回來,醉得象爛泥似的。他可不知道我在他們姑娘屋子裡,一進門就罵上了。他說:'姓樊的太不懂事,娘也有錢,女也有錢,怎麼就不給我的錢!咱們姑娘吃他一點,喝他一點,就這樣給他,沒那麼便宜事。他家在南方,知道他家裡是怎麼回事?咱們姑娘,說不定是給他做二房做三房,要不,他會找媳婦找到唱大鼓的家裡來?既是那末著,咱們就得賣一注子錢。我沈三玄混了半輩子,找著有錢的主兒了,我還不應該撈幾文嗎?'她母女倆聽了這話,真急了,都跑了出去說是有客。你猜他怎麼說?他說'客要什麼緊!還能餓肚子不吃飯嗎?她也要吃飯,咱們鬧吃飯的事,就不算衝犯著她。'”
壽峰手上,正拿著三個小白銅球兒,挪搓著消遣,聽了這話,三個銅球,在右掌心裡,得兒丁當,得兒丁當,轉著亂響。左手捏著一個大拳頭舉起來,瞪了眼對秀姑道:“這小子別撞著我!”秀姑笑道:“你幹嗎對我生這麼大片?我又沒罵人。”壽峰這才把一隻舉了拳頭的手,緩緩放下來。因問道:後來他還說什麼了?當時我就告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