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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樊先生!真對不住,我們沒有通知,就搬出醫院來了。樹道:“大叔太客氣了,我既然將他請到醫院裡去了,又何在乎最後幾天!這幾天我也實在太忙,沒有到醫院裡來看關大叔,我覺得太對不住,我是特意來道歉的。”秀姑聽了這話,臉先紅了,低著頭笑道:“不是不是,你真是誤會了,我們是過意不去,只要在家裡能調養,也就不必再住醫院了。請家裡坐吧。”說著,他就在前面引導。關壽峰在屋子裡聽到家樹的聲音,便先嚷道:“呵唷!樊先生嗎?不敢當。”
家樹走進房,見他靠了一疊高被,坐在床頭,人已爽健得多了,笑道:“大叔果然好了,但不知道現在飲食怎麼樣了?”壽峰點點頭道:“慢慢快復原了,難得老弟救了我一條老命,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家樹笑道:“大叔!我們早已說了,不說什麼報恩謝恩,怎麼又提起來了?”秀姑道:“樊先生!你要知道我父親,他是有什麼就要說什麼的,他心裡這樣想著,你不要他說出來,他悶在心裡,就更加難過了。”家樹道:既然如此,大叔要說什麼,就說出什麼來吧。病體剛好的人,心裡悶著也不好,倒不如讓大叔說出來為是。“
壽峰凝了一會神,將手理著日久未修刮的鬍子,微微一笑道:“有倒是有兩句話,現在且不要說出來,候我下了地再說吧。”秀姑一聽父親的話,藏頭露尾,好生破怪。而且害病以來,父親今天是第一次有笑,這裡面當另有絕妙文章。如此一想,羞潮上臉,不好意思在屋子裡站著,就走出去了。家樹也覺得壽峰說的話,有點尷尬;接上秀姑聽了這話,又躲避開去,越發顯著痕跡了。和壽峰談了一會子話,又安慰了他幾句,便告辭出來。秀姑原站在院子裡,這時就藉著關大門為由,送著家樹出來。家樹不敢多謙遜,只一點頭就一直走出來了。
家樹回得家來,想關壽峰今天怎麼說出那種話來,怪不得我表兄說我愛他的女兒,連他自己都有這種意思了。至於秀姑,卻又不同。自從她一見我,好象就未免有情,而今我這樣援助他父親,自然更是要誤會的了。好在壽峰的病,現在總算全好了,我不去看他,也沒有什麼關係。自今以後,我還是疏遠他父女一點為是,不然我一番好意,倒成了別有所圖了。話又說回來了,秀姑眉宇之間,對我自有一種深情。她哪裡知道我現在的境況呢!想到這裡,情不自禁地就把鳳喜送的那張相片,由書裡拿了出來,捧在手裡看。看著鳳喜那樣含睇微笑的樣子,覺得她那嬌憨可掬的模樣兒,決不是秀姑那樣老老實實的樣子可比。等她上學之後,再加上一點文明形象,就越發的好了。我手裡若是這樣把她栽培出來,真也是識英雄於未遇,以後她有了知識,自然更會感激我。由此想去,自覺得躊躇滿志,在屋裡便坐不住了。對著鏡子,理了一理頭髮,就坐了車到水車衚衕來。
現在,鳳喜家裡已經收拾得很乾淨,鳳喜換了一件白底藍鴛鴦格的瘦窄長衫,靠著門框,閒望著天上的白雲在出神,一低頭忽然看見家樹,便笑道:“你不是說今天不來,等我搬到新房子裡去再來嗎?”家樹笑道:“我在家裡也是無事,想邀你出去玩玩。”鳳喜道:“我媽和我叔叔都到新房子那邊去拾掇屋子去了,我要在家裡看家,你到我這裡來受委屈,也不止一次,好在明天就搬了,受委屈也不過今天一天,你就在我這裡談談吧,別又老遠的跑到公園裡去。”家樹笑道:你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你也敢留我嗎?又抽出掖在脅下的長手絹,向著家樹抖了幾抖。家樹道:“我是實話,你的意思怎麼樣呢?”鳳喜道:“你又不是強盜,來搶我什麼,再說我就是一個人,也沒什麼可搶的,青天白日,留你在這兒坐一會,要什麼緊!”家樹笑道:“你說只有一個人,可知有一種強盜專要搶人哩。你唱大鼓,沒唱過要搶壓寨夫人的故事嗎?”鳳喜將身子一扭道:“我不和你說了。”她一面說著,一面就跳到裡面屋子裡去了。家樹也說道:“你真怕我嗎?為什麼跑了?”說著這話,也就跟著跑進來。
屋子裡破桌子早是換了新的了,今天又另加了一方白桌布,炕上的舊被,也是早已拋掉,而所有的新被褥,也都用一方大白布被單蓋上。家樹道:“這是為什麼?明天就要搬了,今天還忙著這樣煥然一新?”鳳喜笑道:“你到我們這兒來,老是說不衛生,我們洗的洗了,刷的刷了,換的換了,你還是不大樂意。昨天你對我媽說,醫院裡真衛生,什麼都是白的。我媽就信了你的話,今天就趕著買了白布來蓋上。那邊新屋子裡買的床和木幾,我原是要紅色的,信了你的話,今天又去換白色的了。”家樹笑道:“這未免隔靴搔癢,然而也用心良苦。”鳳喜走上前,一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