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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夜比我想象中的要靜,四更的天色,月色從頭頂的槐樹縫隙裡斑駁落下,影影綽綽。
坐在廊下,靠著牆,冰涼的感覺滲入脊背,緩緩蔓延到四肢百骸。死物終究還是死物,不管是誰的體溫,都暖不回曾經的熱度。
幽聲嘆了口氣,將腿蜷縮,抱著膝蓋,毫無意識的在地上寫寫畫畫。
聽見腳步聲,抬起頭,是商容。
他伏下身子問:“我能坐在您旁邊麼?”
我挪了個位置,他坐下,將手中的酒杯遞給我,道:“天開始涼了,要不要喝杯酒。”我接過,裡面的液體輕輕搖晃,打散了投在裡面的月色。
仰頭飲下,灼辣的感覺直衝肚腹,沒想到會這樣烈,嗆了一下。
商容笑道:“暖身的酒,自然不會那麼柔和,您該明白的。”
我將酒杯給他,拉了拉身上的披風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知道他現在定有不少話想講,實在是累,沒心情跟他繞彎子。
他將酒杯放在了地上,沉悶了片刻,才輕緩的對我道:“郡主有沒有想過這片天下。”
沒答他,只抬頭默默的看著月色。
他繼續道:“如今永絡已亂,四方戰亂紛起,就算沒有華家,也會有董家,或是趙家,或是什麼家出來瓜分這片土地。然而看董家就能知道,若是被那樣的人做了皇帝,百姓只有更苦,而華家的先祖又有那樣一段過往,已讓民心所向。但如今小王爺卻不幸遇難,韓王薨逝,軍心漸有浮動,長此下去定會埋下隱禍,所以……”他停下了,望著我,轉身跪下,“請郡主稱帝吧。”
我的視線只停在了那輪皓月上,對他的話尤若未聞。他就這樣一直跪著,周圍簌簌的只有風過樹梢的聲音,卻又安靜至極。感覺地上的影子緩緩移了三五寸,我開口道:“商容,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他道:“商容不敢妄自揣摩。”
我輕笑:“你怎麼會不敢,那樣高傲的人。”我看了他一眼,他將頭深深垂下,我才繼續道:“既然你不肯,那我就說說你現在的心思。你大概在想,現在韓王去了,群龍無首,郡主以前又是宮中的德妃,身份曖昧,軍中大概有不少將士會心生猶豫,以為反叛朝廷名不正,言不順,久了自然會導致軍心不穩。而郡主決定領兵,很大部分是被形勢所迫,但現在這層枷鎖已然不在,郡主一介女流,念舊情是萬分自然的事情,郡主萬一起了歸順朝廷之意,自然無人能擋,但這樣一來從前的努力定將付諸流水。是不是?”
他沉默半晌,只用力磕了一個頭。
我抱著膝蓋,悶悶的笑,“商容,子煌果然沒看錯你,你的確是人才,但可惜了……”嘆氣,手指在地上漫無目的的畫:“如果我歸順,這百萬大軍才是真正的無論可退了。數百名將軍裡,九成以上都跟了父王一輩子,自是懷了滿腔熱血跟著我想闖出一番事業,如果勝利了,他們就是開國的功臣,但若我歸順,他們就不過是叛臣賊子,不但抹煞了他們長久的志向,更斷送了他們將來的道路。而你,希琰,甚至是常譽嚴康,又該怎麼辦?貳臣?小人?我想你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擔這份罵名,最終只能像史魏書那樣,一死終了罷了。”
稍微頓了頓,又道:“其實最開始領兵時,我的確如你所想,帶了份私心。我想永絡變成這樣,都是董商造成的,只要除掉他,一切都能回去。但自從史魏書死後,我全想清楚了。我現在早已不是一個人,我的肩上扛著千萬人的性命,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斟酌,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大哭大笑,更不能隨意選擇自己喜歡的路。你該明白,我早不是那個偎在子煌懷裡淡看風雲起伏的小女人了。所以你的擔心,我接下,卻也要你明白,你該相信我。”
他的頭挨著石板,又沉沉的磕了下去。
我站起身,掃了掃身後沾上的塵土,長吸了口氣:“你去擬稱帝的草章吧,時間就,明天好了……”
…
第 60 章
照例推辭,將士再請,如此三次,以自己為民請命為由,無奈登位。建國號鄭,其餘從簡。就連龍袍,也是兩天一夜數十個能工巧匠趕製出來的。
通天冠、降紗袍,玉輅,警蹕。對著鏡子端詳,倒是貴氣逼人的模樣。
問定兒:“覺得怎麼樣?”
定兒笑道:“別有番風韻呢,主子先前的宮服,漂亮是漂亮,可惜太柔媚,襯不出主子的不凡來,要奴婢看啊,主子天生就該這樣的打扮。”她說完,才覺察不妥,連捂住嘴巴,不敢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