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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吳二人樂不可支,歡飲大醉。
就這樣天天打牌飲酒,跟阿珠調笑,船走得極慢,但船中的客人還嫌快!
第四天才到嘉興,吳委員向胡雪巖暗示,連日在船上,氣悶之至,想到岸上走走。
這是託詞,實在是想多停留一天。胡雪巖自然明白,便跟王有齡說了,在嘉興停一天。
既到嘉興,不能不逛南湖,連王有齡一起,在煙雨樓頭品茗。那天恰好是個陰天,春陰漠漠,柳色迷離,王有齡的詩興又發了。
張胖子卻坐不住,『找只船去劃劃?』他提議。
『何必?』吳委員反對,『一路來都是坐船,也坐膩了。坐這裡的船,倒不如坐自家的船。』
自家的船上有阿珠,南湖的船上也有不少船孃,但未見得勝過阿珠,就算勝得過,片時邂逅,也沒有什麼主意好打。
『我倒有個主意了。』張胖子失聲說了這一句,發覺王有齡在注意,不便再說,悄悄把胡雪巖一拉,到一旁去密語。
張胖子是想去訪『空門豔跡』,嘉興有些玷辱佛門的花樣,胡雪巖也知道,但王有齡的身分不便去,當時商定,張胖子帶周、吳去結『歡喜緣』,胡雪巖陪著王有齡去閒逛。
於是分道揚鑣,胡雪巖掉了個花槍,陪著王有齡先走,兩頂小轎到了鬧市,下轎瀏覽,信步走進一家書坊。
王有齡想買部詩集子,胡雪巖隨手翻著新到的京報,看見一道上諭,上有黃宗漢的名字,便定睛看了下去。
上面除了黃宗漢奏復椿壽自盡原因的原折,說『該司因庫款不敷,漕務棘手,致肝疾舉發,因而自盡,並無別情。』皇帝批的是,『知道了。』胡雪巖知道,黃宗漢的那個麻煩已經沒有了。這是否何桂清的功勞呢。
王有齡買了詩集子,胡雪巖也買了京報,無處可去,正好乘周、吳兩人不在,回到船上去密談。
看完京報上那道上諭,王有齡的心情,可說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
的是黃字漢脫然無累,聖眷正隆,今後浙江的公事,好辦得多,懼的是久聞他刻薄奸狡,說不定過河拆橋,不再買何桂清的帳,那就失去了一座靠山。
『雪公!』胡雪巖對他,新近改了這樣一個公私兩宜的稱呼,『我說你是過慮。黃撫臺想做事,要表功,我們照他的意思來做,做得比他自己所想的還要好,那還有什麼話說?俗語說得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何學臺把你領進門就夠了,自己修行不到家,靠山再硬也不中用。你看!』
他指著京報中的一道上諭讓王有齡看,寫的是∶『諭內閣大學士、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定擬徐廣縉罪名一折,己革署湖廣總督徐廣縉,經朕簡派欽差大臣,接辦軍務,沿途行走,已屬遲延;迫賊由湖南下竄,漢陽、武昌相繼失守,猶復株守嶽州,一籌莫展,實屬排程失機,徐廣縉著即照裕誠等所擬,按定律為斬監候;秋後處決。』
『這位徐大帥,皇帝特派的欽差大臣,靠山算得硬了!自己不好還是靠不住,還是要殺頭。』胡雪巖似乎很感慨他說,『一切都是假的,靠自己是真的,人緣也是靠自己,自己是個半吊子,哪裡來的朋友?』
這番話聽得王有齡連連點頭,『雪巖,』他說∶『不是我恭維你,你可惜少讀兩句書,不然一定比何根雲、黃撫臺還要得意。』
『我不是這麼想,做生意的見了官,好象委屈些,其實做生意有做生意的樂趣。做官許多拘束,做生意發達了才快活!』
『喔!』王有齡很感興趣地說∶『 「盍言爾志」!』
這句話胡雪巖是懂的,『說到我的志向,與眾不同,我喜歡錢多,越多越好!』他圍攏兩手,做了個摟錢的姿勢,『不過我有了錢,不是拿銀票糊牆壁,看看過癮就算數,我有了錢要用出去!世界上頂頂痛快的一件事,就是看到人家窮途末路,几几乎一錢逼死英雄漢,剛好遇到我身上有錢,』他做了個揮手斥金的姿態,彷彿真有其事似他說∶『拿去用!夠不夠?』
王有齡大笑∶『聽你說說都痛快!』
『還有一樣,做生意發了財,儘管享用,蓋一座大花園,計十七八個姨太太住在裡面,沒有人好說閒話。做官的發了財,對不起,不好這樣子稱心如意!不說別的,叫人背後指指點點,罵一聲「贓官」,這味道就不好過了。』
『唉!』王有齡被他說動了心,『照此看來,我都想棄官從商了。』
『這也不是這麼說。做官也有做官的樂趣,起碼榮宗耀祖,父母心裡就會高興。象我,有朝一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