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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官家一開始的時候了,還有張浚,跟眼前的陳康伯一樣,堅持認為,《青苗法》的失敗是觸及到了有產者的核心利益,引來了有產者和舊黨的聯盟,所以失敗是純粹政治上的失敗。
眼下未必不能施行。
而與此同時,幾乎每個老成的務實官員都對此持堅決反對態度……呂好問、趙鼎、劉汲、李光,甚至包括如今職責在軍事多些卻又有著豐富地方執政經驗的陳規,都堅決而明確的表達了態度,那就是《青苗法》的失敗,跟法規本身是有直接關係。
《青苗法》本身就是不行的。
問題出在哪裡呢?
道理越辯越明,在爭論了許多次,做了許多筆記後,此時的趙玖早已經想明白了關鍵所在,並且漸漸改變了態度,然後與幾位宰執在大略上達成了共識,或者大家說相互說服了對方——問題其實在於官僚體系。
而官僚體系與《青苗法》的失敗關係又可以從兩個角度分析。
首先,是皇權不下鄉,作為皇權的延伸,執行法律的官僚體系真要是依法依規的話,是無法在鄉間跟這些有產階級對抗的,老百姓也更信任和服從這些寺廟、地主,而即便是在市井中,基層官吏也很難與經營多年的豪商抗衡。
從這個角度來說,確係是反動勢力太過強大。
然而與此同時,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與寺觀、地主、豪商相比,官僚末梢,或者說基層官吏恐怕才是這個時代最反動的一群人!
且不說什麼一定要收現錢、可著三成的上限放貸等等等等,最可怕的是,他們在執行青苗貸的時候,常常會直接改為惡意攤派,更有一部分惡吏,這種政策和其他政策在他們手裡沒有任何區別,都只是自己用來兼併土地、訛詐錢財的手段而已……甚至,青苗貸用起來更方便,更具操作空間而已。
故此,對於老百姓來說,和尚、道士、豪商、地主或許還是可以講人情,可以用宗族、街坊來進行一定約束的物件,是可以用小米加鮮魚當利息的大善人;可官府,卻是動輒讓人破家滅門的喪門星,不缺錢,硬逼著你貸,放出去的是發黴的種子,收回來的時候卻是指明瞭要現錢,敢說一個不字,立即讓你去充勞役……即便是有些許惡霸、惡僧、惡商、惡道,怕也是跟官府先行勾結了,才能惡起來的。
於是乎,一旦考慮到了皇權-官府-基層官吏才是真正大惡人這個設定,那麼即便是法河用來給高利貸做辯護的‘貧富相濟’也都會變得似乎有道理起來。
畢竟,老百姓貧苦至極,真到了青黃不接和春耕備種的時候,真就需要借貸週轉。
而在老百姓眼裡,動輒會破家滅門的三成青苗貸,遠不如往附近寺廟借個四成貸妥當……何況,人家少林寺這種興旺了幾百年的大寺,自有威望、武力保障,以及宗教蠱惑性。
當然,問題也就來了,他趙官家現在又想學神宗吃這碗飯,那怎麼才能安安穩穩的吃進去呢?
“朕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趙玖緩緩出言。“也懂得你們的機鋒,可有些事情,卻容不得你們多言……法河主持,利出一孔與貧富相濟之論,朕只能從利出一孔!”
法河原本還準備要辯解,卻張口無聲——因為官家說了,容不得他們多言。
“為何不說話?”趙玖冷冷質問。
法河主持徹底無奈,只能應聲:“小僧懂了。”
“你懂個屁!”趙玖勃然作色。
且不說這是軍營之內,也不說周圍這麼多火盆,以及火盆側這麼多甲士有多讓人心驚……便是沒有,官家忽然作色,也足以讓這些本就忐忑之人惶恐了。
“小僧惶恐。”法河心中哀怨,卻又只能無奈下跪。“國家艱難,官府若有所求,少林寺願全盤奉上,只求官家保留寺統,不使小僧成為亡寺之……”
“利出一孔固然有天大的問題,但關鍵是貧富相濟。要朕說,這四個字,才是天底下最無恥、最可怖,也是朕身為一個官家,最最不能忍的東西!”趙玖沒有理會法河的作態,他也不是真要在一個區區少林寺主持身上耍威風,太掉份子了。
實際上,說著這話,這位當朝天子直接合起了身前筆記,然後就在座中昂然四顧:“朕問你們這些人,誰給你們的臉把四成利息說成貧富相濟的?真以為朕不懂民生嗎?不懂算術嗎?貧民百姓幾畝薄田,一年到頭,不過是那幾石几鬥收成,卻總還是不能妥當周全,於是便尋你們借貸備耕,這次春耕前借三鬥,須還四鬥有餘,待青黃不接時,是不是就差了四斗的缺口?再借四鬥半,是不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