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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力統制官的張景便怒髮衝冠起來,而且立即放任了擅自出戰試圖反擊的少數部屬。
坦誠而言,身為足夠參與核心軍議的西軍宿將,張景非常清楚自己之前接到的兩個命令是絕對正確和理性的……他知道此戰的根本意義在哪裡,就是要堅持行軍嘛,只要確保明天能對空虛的興慶府發起攻擊,便是勝利;他也知道就自己手中這一隊蕃騎與一隊甲騎衝出去,註定會淪為西夏輕騎虐殺的獵物。
然而問題在於,即便是心裡明白,又如何能控制住情緒呢?堯山之戰,他部眾死的比眼下這次多的多,但問題在於,女真人西路軍主力跟西夏人匆匆湊起來的一堆救場的部落兵是一回事嗎?力戰而亡跟只能被動挨打是一回事嗎?
這次隨他入關的部下精銳甲士,每個人一年要用一百貫來養的!卻被一群身上披著藍棉襖的蕃人給活活射死卻不能還手?
而且就這麼走下去的話,走到天黑紮營,全軍怕是都死不了一千,唯獨自己所領這幾隊人,估計要死五百!
誰能忍?
“老張是這般說的?”曲端端坐在鐵象之上,聞言蹙眉不停。“後面死傷這般厲害?”
“好讓都統知道,俺家統制說了,死傷不厲害,但他就是不能忍。”張景部的傳令兵拽著坐騎打了個圈,然後焦急以對。“俺家統制還說了,一刻鐘內若節度不去支援,他……”
“節度不在。”曲端居高臨下打斷對方提醒道。“節度將中軍指揮權,還有全軍騎兵排程權都交給了我。”
“那便是都統好了!”帶著關西口音的傳令兵催促不停。“曲都統,俺家統制說了,若是一刻鐘內都統不去救援,他只有一事託付與你……”
“何事?”
“請都統為他報仇!”言罷,傳令兵理都不理曲端,直接打馬而回。
曲端怔了一怔,方才徹底領悟張景這句話中的資訊量,卻是忍不住嗤笑一聲,然後回頭相顧左右:“老張急了。”
然而,周圍甲騎,包括岳飛的親衛,聞言全都無聲,只是一言不發去看曲大,而曲大也是再度醒悟,繼而訕笑。
陽光從賀蘭山下映照下來,復又盪漾在黃河上,端是盛景,但戰事在持續,外面依然是弓弩齊發,西夏人依然是狠心不退,每時每刻都有鮮血在數百步外的廝殺線上浸潤土地與青苗。與此同時,岳飛與胡閎休也依舊領著那面大纛繼續緩步向前,然後忽然間,他們身後自家的號角聲便響了起來。
“節度早料到如此,所以故意移交了騎軍的指揮權?”胡閎休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忍不住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岳飛沒有辯解,或者說懶得辯解。“但也不是那般齊備的……西夏人去張景那裡,我是早就有所預料,兩千中軍甲騎原本也是預備好要在陣內伏擊的,但臨到跟前才醒悟過來,戰場之上,再好的想法都只是想法,人心還是要順應的,否則得不償失……再加上主帥沒有親自上陣的道理,這便乾脆讓曲都統去做了,他也正好想求些功勞。”
胡閎休當即頷首:“曲都統一開始應該與節度想法一致,下官剛剛見他讓兩千甲騎轉向,卻又下馬不動,儼然是也存了在陣中埋伏,等後軍自然退到跟前,再行突襲之策。”
岳飛頷首認可。
“但終究還是搶先動了。”胡閎休一時感慨。“其實節度與曲都統的計策才是最好的,若張統制能忍一二就好了……”
“張景憑什麼要為大局而棄自家子弟兵?”出乎意料,岳飛這一次選擇了搖頭以對。“又不是京東那一回,狹路相逢勇者勝,雙方都沒得選,所以請田師中將軍做了一回犧牲,這一次本是大局在我,哪裡有為了萬全而獨獨讓一部為全域性這般受損的?故此,剛剛西夏人一往後去,我便醒悟過來,張景這般資歷的御營中軍統制,骨子裡是有傲氣的,我若強為之,人家說不得會為了一口氣而拼命……到時候徒勞壞了全軍士氣與人心。”
“話雖如此,節度如何預料曲都統會去援護呢?”胡閎休思索片刻,繼續追問。
“因為官家常常教訓他行軍打仗不擅長團結友軍、部屬,他嘴上依舊對此類事不屑一顧,但心裡還是上了心的……與些許個人軍功相比,他其實更怕被官家厭棄。”
“為一方帥臣也難。”胡閎休聞言稍微一怔,卻是避開了關於官家的話題,他不擅長這個。“親疏計較,功過得失,上下左右,都有有所計較,還要保證大局不失。”
“這算什麼難處?”岳飛聞言反而嗤笑起來。“又不是靖康前後,彼時多少人拼卻一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