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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死了倒也簡單,可才七八歲的太子和更小的越王又如何?
沒有自己照顧,怕不是哪日直接得了風寒便活該死了吧?
一念至此,嵬名雲哥不但壓下死意,反而含淚叩首頓地:“外臣請以獻首之功,求個有用出身,故國太子、越王在此,外臣絕不會反覆,請陛下垂憐!”
趙玖思索片刻,回頭與幾名近臣交流一二,方才微微頷首:“你這般情勢,朕若不用,反而讓人說朕小氣,這樣好了,你既是党項本地將領,該會養駱駝才對吧?”
“外臣自然懂得!”嵬名雲哥趕緊應聲。“外臣願仿效金日磾,為陛下牽駝!”
“不用你牽駱駝,朕正要重建群牧司,也就是你們党項的飛龍院,在東京城外有一處駱駝養殖點,你掛在御營下面做個掌管駱駝的後勤差遣……看看能不能幫著樞密院整飭出一支潑喜軍來……然後還可以以党項皇族的身份與仁保忠一起入公閣,給寧夏那邊做個交代……如何?”趙玖和氣相詢。
“外臣……臣感激不盡!”嵬名雲哥咬牙換了稱呼。
“那就下去吧。”趙玖隨意揮手。“呂舍人去帶他們安頓。”
嵬名雲哥趕緊喊上李仁孝,又按著不懂事的李仁友叩首謝恩,然後匆匆隨呂本中去了。
而呂本中既去,趙玖這才扭頭看向身前那個白衣俯拜之人,語氣卻清淡了許多:“你就是折可求?”
“罪臣便是折可求。”那人拜倒在地,根本不敢抬頭。
“抬起頭來。”趙玖在周圍許多近臣的矚目之下,出言示意,語氣明顯不善。
沒有戴帽子的折可求趕緊依言而行,然後雖然情知自己此時境遇難堪,卻還是忍不住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年輕官家……從前年開始,堯山之後,他就特別想看一眼這名擊敗了婁室的官家,而今年西夏覆滅之後,他的這種渴望就更強烈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一直堅持到眼下,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親眼見一見這位官家。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趙玖只是看了一眼這個年方四十三歲,正是一個將軍黃金年齡的折氏家主,便有些不耐起來:
“看完了嗎?看完了便說正事,你自稱罪臣,何罪之有?”
“罪臣不能守節……竟屈膝北虜。”折可求趕緊低頭做答。
趙玖聞言長呼一口氣,這口氣竟然比之前李乾順發臭的首級拿走後喘的還要匆忙,而深呼吸了幾下之後,這位官家方才望著北面魚塘搖頭相對:“朕知道你投降的過程,平心而論,就事論事,罪不可赦但情有可原。”
“罪臣能得此……”
“但你的事情,不止是一次屈膝投降,你還有其他三個天大罪過。”趙玖不待對方言語,直接出聲打斷。“一個是國家危難之際,依然視河外三州為私產,以三州之地為宗族延續籌碼,而不像綏德李永奇、李世輔父子敢於棄地輾轉報國;另一個,是在晉寧軍坐視徐徽言殉國,朕自有一萬個道理來赦你,可卻擋不過一個死了的徐徽言……你說朕若不處置你,將來再去嶽臺,怎麼對得住徐徽言,和跟他一起死掉的晉寧軍將士?”
聽到這裡,上下俱已明白官家心意,便是折可求也重新低頭不語。
“除此之外。”趙玖瞥了一眼對方,繼續言道。“你第三個罪過,乃是居然敢來見朕!而且帶著李乾順首級來見朕……這是何意?你莫非是覺得區區一個亡國之君的首級能償你罪責?還是想讓天下人都來說,趙官家對党項皇室都這般大度,卻苛待百年守邊之族?”
折可求徹底大悟,匆匆抬起頭來,剛要說話,卻正見這位官家直接在石亭中拂袖而對:“給你一把劍,速速出去吧,從宣德樓走,走新鄭門,去替朕往嶽臺拜謁一下徐徽言、李永奇等人的靈位!”
折可求萬般言語都噎在胸中,只能在地上叩首數次,然後茫茫然起身,轉身而去,身後幾名同樣白衣免冠的折氏子弟欲從,卻被御前班直攔住,轉向他處,只有折彥質在楊沂中的示意下低頭跟上。
待出了臨華門,一直隨行的楊沂中方才又給了他一把佩劍,讓他捧劍而走。
上午時分,陽光稍起,折可求自臨華門轉向南面,捧劍行至宜佑門前時,多少恢復了清明,情知官家心意是要折辱自己一場,然後讓自己在嶽臺死給天下人看,好給天下做出交代……而自己死後,河外三州恐怕將歸朝廷直接統治,但自家子弟與折氏家族多少是保住了。
一念至此,早有心理準備的此人卻又有些輕鬆起來。
然而,帶著某種豁出去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