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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促春耕。”
訛魯觀與洪涯對視一眼,登時都有些意興闌珊,同時各自無言。
“第二道旨意。”毛碩頓了一下,觀察了對面二人的表情後,繼續言道。“稍關軍事,但主體依然是農事,乃是說地方上若有因為之前軍事行動而荒廢的大片耕地,或者金國權貴逃亡後遺留的耕地,當早早報去,並儘量粗耕,不要浪費,而若是實在無力,真定那邊將發隨軍民夫、輔兵以及部分俘虜,前來就地、循地進行粗耕,儘量維持耕做。”
洪涯依舊無言,倒是訛魯觀忍不住乾笑一聲:“趙官家到底是個仁恕天子。”
毛碩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繼續講到了第三個旨意:“這第三詔,既是軍事,又是政事,卻依然以農事展開……乃是說趙官家要從御前摘出許多什麼‘以備諮詢’,並從軍中大舉抽調隨軍進士,或三人成組,或五人為隊,在小股部隊的護衛下往周邊各軍州巡視春耕……”
“高!既是格局高,又是手段高!”話音未落,洪涯便揚聲以對,繼而低聲感慨。“是真的高明!怪不得毛仲權你一早上便改了主意……只是不知道是趙官家自己的筆墨,還是那位呂相公這幾日稍微好了些,做的佈置。”
“這有什麼區別,相公不也是官家所用?”毛碩先是微微搖頭,復又微微點頭。“不過不管如何,確實稱得上是高明。”
當然高明,連訛魯觀都點了下頭。
格局高,自然不必多言……獲鹿那般大勝,別人不知道,這都七八日了,相隔百里的定州如何不知道?在座的三人如何不知道?而當此大勝,那位官家沒有好大喜功大舉進發,沒有屠戮俘虜煊赫威風,反而將事情的重點放在時節所迫的農事上,萬事皆以農事為軸來做,確實顯得有格局,也分得清主次利害。
除此之外,單說其中手段,其實也是很高明的。
比如說第一道旨意,你一個金國地方官甭管接受不接受,總是可以去做的,而且應該去做,沒有任何人會說你安撫百姓、恢復秩序、重視春耕是錯的。
但是,偏偏又有了一絲鋪墊與心理暗示。
所以第二道旨意,就給了部分本就想投降的人順水推舟的機會。
而接下來第三道旨意就更有意思了,所謂巡視春耕,當然是指巡視、督導、檢查春耕事宜,但既然是巡視,就不免要有評判,既然是評判,就不免有優劣。
別的不提,回到那些金國任命的河北地方官身上,該如何面對那些趙宋官家派出來的巡視組呢?
首先,要不要開啟城門讓宋國的巡視組進來?
不開啟,沒問題,那是軍隊的事情;但開啟了,一個最重要的心理門檻是不是就過去了?
接下來,表現的很差勁是一說,這也很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嘛,這都是兩個國家更替了,平平安安卸任又如何呢?
但如果真給評了個春耕工作優秀,那又是個什麼意思?
總不能說我接受趙官家旨意安撫百姓、督促春耕,做的特別好,宋國欽差都說好,結果回頭說我是敵國偽臣,一刀砍了吧?
十之八九,便會趁勢留任,或者轉任。
所以,要不要努力工作一下……嘗試一下呢?
當然了,實際上這還沒完,春耕結束了,工作組留在一個地方,是不是可以順勢對金國之前分配給那些猛安、謀克、蒲裡衍的財產土地進行接收清理?
是不是就可以在春耕後進一步履行趙官家的戰前承諾了?
後來這些事情,毛碩這些人暫時是不知道的,但僅僅是之前的考量,僅僅是三道旨意蘊含的政治態度,僅僅是那一點點小權術,就足以讓很多金國地方官心裡動搖了。
須知道,人都是想進步的嘛。
總而言之,如果三道旨意得到施行,那春耕之事便會得到最大補救,而拋開春耕,就連降人都有了臺階下,從而大量避免了刑罰之事,減少了社會秩序的動盪,也算是一種軍事成果轉化為政治成果的有序步驟。
只能說,河北果然在獲鹿戰後變天了,但不是想的那般粗暴直接。
“所以毛刺史是擔心我等走的晚了,後腳工作隊進來了,引來不妥?”六太子訛魯觀也不蠢,只是沒有洪涯反應那麼快,心眼那麼多而已。
“確有此意。”毛碩略顯尷尬應道,卻又微微搖頭。“除此之外,也是想勸一勸故人……洪相公?”
洪涯在訛魯觀的恍然中嘆了口氣,也是一時低頭不語,儼然是感慨於毛碩沒有忘了舊情,心中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