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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華北山區微寒,心中堵得難受的岳飛單騎離開王彥的山寨,行不過多久,轉入一個山隘,迎面冷風一吹,卻是冷靜不少。
話說,岳飛毫無疑問是個極有天賦的人:
明明是傳統北方農民家庭出身,明明兩個哥哥都未養大成年,可到了他卻天生神力,好像什麼神仙妖怪下凡一般,這武藝一上手也是一日千里,很快就成了今日這勇冠三軍,說不得是萬中無一的勇將!
須知,那邊趙玖能開一石五的硬弓,已經可以拿出來吹文武雙全了,可人家岳飛一上手就是三石弓,腰弩乾脆能開八石!
非只如此,明明少年時習武為主,還要抽空去幫父母做農活,只是偶然識字讀書,卻在這方面也進展神速,二十歲的時候他還因為喝酒鬧事被攆出相州弓手的差事,結果二十四歲就能給官家寫千言書了……這年頭能寫千言書可還行?
而再過幾年,他還能寫出那種水平的詩詞,就更不必多言了。
除此之外,最要命的是,面對著家國飄搖,這個年輕人的性格品性也一直在飛速成長……年輕時,他的性格比現在暴躁、執拗的多,然而一件件、一樁樁事經歷下來,卻早非以往了。
這就好像眼下一般,其實橫槍立馬,望著太行山脈出神的嶽鵬舉心裡隱約明白,自己和王彥今日都有些不對勁。
其中,王彥的性格本來和自己以前一樣,執拗、自視甚高、非黑即白,既有武人的豪氣與毛病,也有文人讀了點書後的那種酸氣和見識,但對方今日居然選擇了容忍和大度,卻不知道是為何了。
同樣的道理,岳飛自問也真是個善於學習和改過的人,雖說稟性難移,但經一確切事後卻很少再讓自己重蹈覆轍……譬如彈劾李綱一事,嶽鵬舉從行在出來,一路至此,早已經明白,如李綱這種宰相的存在到底有多麼珍貴!而這次渡河之後,他更是隱約醒悟過來,想要抗金,必須要從大局考量,要從後方匯聚起力量,然後以堂皇之師渡河向北,才能真正興復河北!
實際上,這也是他和王彥發生方略衝突,以及今日質問王彥的根本緣由——山中游擊不是不行,但是不可能真正憑此擊敗金人鐵騎的!
他岳飛要的是還我河山!
然而,事到臨頭,他還是失態了,還是滿腔怨氣難耐,還是摻雜了太多的私人情緒!
不過相較於王彥的反常難以辨析,岳飛自己此番反常的緣故卻早被王彥一口說出——這裡是新鄉,而前面就是相州了!
甚至,腳下這片山區,岳飛都曾經來過的,因為湯陰在相州南部,這片山區在新鄉北面,距離不過百餘里。而百餘里外,他嶽鵬舉的老母、妻子,還有十六歲剛一結婚就生下的長子岳雲,都在彼處,此時卻已經經年資訊全無,生死不知了。
家鄉在前,卻遭此困厄之局,也難怪那王太尉會可憐自己!
不過,回到眼前,岳飛卻要做一次抉擇了——此時金軍重兵在外,自己要不要還嘗試往相州而去呢?
“哥哥!”
就在岳飛立在馬上,面無表情,睜著大小眼睥睨這巍巍太行山,更兼心中波盪之時。忽然間,山隘那邊轉來兩騎,為首一人更是隻見岳飛身影便遙遙相呼。
而岳飛不用去看,也不去問,便知道這是自家兄弟中最活潑的張顯了,甚至他都能猜出跟在張顯身後的必然還有面冷心熱、沉默寡言的湯懷。
張顯、湯懷,外加一個此時必然在軍寨中主持大局的王貴,便是岳飛身邊最梯己的幾個兄弟了。他們全都來自於北面百里外的湯陰縣,年少時一起在恩師周同那裡學騎射武藝,長成後從地方弓手開始,輾轉各處,也一直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說是左膀右臂,其實根本就是兄弟。
“哥哥!”張顯打馬來到跟前,卻依舊緊張不已。“那王太尉性子不好,沒為難哥哥吧?”
“沒有。”岳飛回過頭來,微笑言道。“反倒是許了咱們一道文書,讓咱們自領兵隨意去他處。”
“如何這般好說話?”便是素來冷臉的湯懷都驚了一驚。
“俺們幾個還以為這王太尉要害哥哥呢!”張顯更是活潑。“若如此,豈不是說咱們能往家去了?何時動身?接了嬸子和嫂子,還有咱們的親戚後,還要回來不?”
“且聽哥哥說話。”湯懷冷眼鎮壓了一下張顯。“此事不是這麼簡單的,前面金兵密密麻麻,還都是騎兵,而咱們只有七八百兵,其中三百還是剛剛招降的那個吉青手下山匪,哪能得用?”
“不光是不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