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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渡不了河?千萬不要存野戰之心,此時與彼時鄢陵情形不同!彼時是無路可走!”
趙玖見狀卻又失笑:“既然知道河東金軍必然渡河,劉卿又何必擔憂朕會當真呢?何況,即便是河東金軍不能來援,按照大劉經略所言,十二三萬兵又如何湊?韓世忠要守河,動都不能動,只御營中軍三四萬,而西軍五路加興元府也不過勉強五六萬人,坊州若失,還要再減……朕拿什麼去野戰?”
“臣失態了。”劉子羽深呼吸了一下,再度請罪。“臣主要是見長安精銳兵馬日益彙集,害怕官家手懷利刃,殺心自起,卻忘了婁室不比尋常金將,西路軍也從未懼過苦戰!”
趙玖點了點頭,直接換了個話題:“曲端一去無蹤,胡明仲說他從寧州經過,匆匆一面後便直接西行北上,去涇原收攏兵馬去了……雖說主要是圖他撓婁室之側,但還是得儘快尋個信使過去問清情況才對。”
這話倒是顯得妥帖,劉子羽等人紛紛頷首。
而趙官家從這以後便也再不提什麼野戰和堵住婁室這等廢話了,君臣幾人討論了許久軍情,指定了必要時韓世忠部穩妥後撤的計劃,以及渭水防線的排布等等,又如前幾日一般,到深夜方才結束。
會議結束,官家先走,宇文虛中以下也都撤離。
然而,身為此地半個主人,數日來一直‘代’官家傳令的使相宇文虛中,將走之時,卻忽然被楊沂中給喊住了……其餘人見狀,因為不好窺聞宰執與官家心腹的言語,反而加快腳步離去……當然了,實際上楊沂中叫住宇文虛中也只是一點小事。
“日報數量不對?”宇文虛中一時不解。“使者彙集,當面交給官家,咱們親眼所見啊?連淮東張伯英的使者都來了,曲端失了訊息官家還專門詢問,怎麼可能不對?”
楊沂中怔了怔,也是捏著手中幾份日報一時失笑:“或許是掉落了一份,又或是誰帶了一份,無妨,明日再來尋吧……”
宇文相公見狀再笑:“訊息已經對過了,其實只要不是胡明仲、韓太尉、李太尉這三處,便是剛剛誰隨手拿了一份忘記歸還也無妨的……不礙軍情。”
楊沂中連連點頭,便與對方行禮,然後小心捏著手中日報轉出後堂。而其人剛一離開後堂,便在稍顯黑暗的後院廊下,見到了等在此處的趙官家與扶刀侍從的劉晏。
而有意思的是,楊沂中居然沒有任何驚訝之態。
“楊卿,你來說,若要野戰,要多少人能困住婁室那五萬人?”趙玖負手相對。“說實話。”
“十萬!”暮色之中,楊沂中抬起頭來,正色相對。“哪怕是算上官家這裡整飭的一支後手,也得十萬!否則困不住……官家,婁室此行明顯是計算妥當的,便是有張運使此番竭力而為,多帶了兩萬兵,可陝北殘破、韓李二太尉為河東牽制,咱們的兵力依然不足。”
趙玖一聲輕嘆……他何嘗不知道呢?
王德、王彥加一起四萬,京兆這裡彙集的京兆、熙河、秦鳳、興元府兵馬三萬餘,自己透過抽調各部精銳,沿途召集了一支數量已達五六千眾的‘精銳合集’,再加上御前班直,勉強八萬,便是陝北三路,也就是延鄜路、涇原路、環慶路還能殘餘一些兵馬,也還真不到十萬!
更別說,這只是紙上談兵,理論上的兵馬比例了。
當然,也算打過兩仗的趙玖心知肚明,真要是決心打一場殲滅戰,未嘗不可以讓韓世忠臨戰前扔下河東金軍,打個時間差來援……但這個也太理想化了,真就是賭徒無二。
“恕臣直言。”沉默之中,楊沂中抬起頭來,一雙眸子在黑夜中微微發亮。“官家,劉承旨言語其實是肺腑之言,算是一心為公,除非官家另有訊息……”
趙玖點了點頭:“朕當然知道劉子羽說的極對,但今日也真不是朕忽然突發奇想……嶽鵬舉報中提到,他有心在下月上旬渡河出相州,連結馬擴,牽扯河東金軍!而朕之前既然已經許他專舉之權,便也無阻攔的道理。”
“或有奇效。”楊沂中陡然醒悟,但很快就再度搖頭。“但官家,這也只能牽扯一時,只要河東與大名府發兵夾擊,嶽太尉便註定在河北呆不住,而且到底能牽扯多少,也是未知之數。”
“朕知道,”趙玖平靜答道。“不過是一時沒忍住罷了……”
言罷,趙玖轉過身去,負在背後的雙手赫然捏著一份日報,卻果然正是楊沂中沒尋到的那份,也正是岳飛那份,而這位官家毫無將日報交與楊沂中一併收攏之意,反而捏著日報,踱步消失於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