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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卻即刻換了一副從容模樣,雖然開門見山,但言語卻並未顯得有多麼急促和慌張。“張榮援兵已至,但岳飛兵馬未見蹤跡,不知道洪相公可有所窺見?”
剛一進到舍內便被當頭問了一句的洪涯微微一怔,繼而內心稍顯慌亂……他倒是自稱什麼百騎窺纛,然而旁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怎麼回事?
軍事他懂,但只懂一點後勤糧草調配;膽略他有,卻只有三分,且都用在裝模作樣上;謀略他會,但多是揣測人心,猜度陰私;政務他也懂,更只是當日在新鄭縣中臨時歷練出的。
而現在,以東平府為核心,周圍畫一個圈,兩個大陣營,四五方互不統屬的軍隊,十幾萬人,你讓他從哪裡窺見?
當然了,不知歸不知,可洪相公還是如之前那般拿捏作勢,先是捻鬚若有所思一番,方才微微一嘆:
“若是趙宋官家總攬此戰,我自然能猜度一二,可岳飛此人我著實不如大都督清楚,大都督哪裡反過來問我?”
李成見狀,心中稍微放心,卻也微微一嘆:“不瞞洪相公,在下思索半日,總覺得此事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岳飛不來救楊沂中,無外乎是兩個心思罷了。”
“不妨說來。”洪涯一臉懇切。
“一則,他到底是個人物,說不得便是已經窺破了咱們的心意,知道你我只是在濟水這邊消磨,所以懶得相救,只是繼續在南邊靜坐,等待平陰前線疲敝,再行雷霆之舉。”簡樸的民舍之內,李成也誠懇做答。“二則,他是得到訊息後覺得來不及相救,便決心孤注一擲,此時乾脆早已行動。”
“何為孤注一擲?”洪涯自動忽略了前一種可能。
“自然是精選兵馬,渡汶水,奔襲平陰前線!”李成一臉嚴肅。
洪涯心中微動,卻也本能頷首,儼然是認可了這種可能性。
但不知為何,說到這種可能性後,舍內二人反而就此打住,以至於各自無聲片刻,只有不遠處蛙聲、蟬鳴鼓譟不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還是洪涯回過神來,小心相對:“若岳飛這般行止,大都督又準備怎麼做?”
“其實不管是岳飛是哪種行止,此時都有恰恰有一個妥當的應對之策。”說著,這李成負起手來,扭頭看向門外,然後揹著洪涯微微一嘆。“依著在下來看,咱們不能消磨下去了,倒不如取個最穩妥的法子……我引青州兵、濰州兵即刻順濟水往下游而去,卻不再嘗試包抄平陰,而是老老實實到平陰更下游的傅家岸,跟……太子、大元帥他們匯合一起……而洪相公這裡,我將幾千密州兵與你,又何妨去陽穀那裡,據堅城背黃河,以保濟水北岸後路?”
李成這番話說的斷斷續續,而且背對說話物件,不免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這番言語中的資訊量太多,洪涯本能心中思索不斷,卻是來不及想這些。而且,越是思索,洪相公就越覺得此事可行。
因為首先一個,無論岳飛是繼續猛虎坐山、窺伺戰機,還是已經行軍往前線孤注一擲了,李成放棄眼前一時難渡的濟水放線,老老實實繞回濟南,轉過去匯合劉麟、孔彥舟,對大局來說都是有利的,最起碼比在這裡消磨強。
其次,讓他洪相公領著幾千密州兵去陽穀堅城,不但可以做疑兵讓楊沂中和他的御前班直不敢輕動,而且確實可以在平陰大局失利後為大齊部隊多保一條撤往河北的後路,同時還有監視西面,防止東京再從此處派援兵的意思。
當然了,這些都是從公事角度思索考慮的,而經過這幾日接觸,洪涯是堅決不信對方會一心為公的。
實際上,洪相公也猜到了李成的私心。
這位大都督的私心其實很簡單……他到了下游恐怕未必會過濟水參戰,說不得就會在傅家岸那裡跟孔彥舟、劉麟隔河聯營,繼續他的觀望。
而且,去彼處觀望比留在此處消磨有一個天大的好處,那就是金人方面須抓不住把柄處置他!留在這裡,時間長了,屆時真的平陰一場大敗,未免在事後會引起河北金人方面的震怒,說不得就有一二遷怒。
但那又如何呢?
須知道,人家李大都督給他洪相公幾千兵,讓他洪相公入堅城去逍遙避暑,恐怕正有幾分賄賂堵嘴的意思。
所以何樂不為呢?
一念至此,洪相公終於在李都督的注視之下重重頷首,而李大都督也不由在出了半身汗水之餘鬆了一口氣。
然後,居然即刻下令,當日便匆匆動身。
就這樣,盛暑時分,午後正熱,自河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