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寨

第1部分 (第3/4頁)

大漢，他說這個地方不能再住人了，但是家裡的香火不能斷，他叫鍾大漢對著祖宗的面發誓，保證一定要到達那個地方。鍾大漢發完誓之後，問父親那個地方在何方。鍾戊炎發出最後一口氣，說道：“一直往––––往東邊走，直到珠江口––––，然後沿––––沿著珠江北上，去一個叫––––叫龍川的地方。”他已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是秦朝時趙佗所在的龍川郡嗎？”小時候，鍾大漢在父親的書房裡看過《史記》，知道里面有這方面的歷史記載。

鍾戊炎微微地點了點頭，之後就撒手人寰了。。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四節

第二天，鍾大漢在坍塌的土牆裡找到母親和二孃的屍體。他把她們和父親合葬在祖宗廟旁邊的一塊荒地上，鍾大漢的妻子吳廣珍披著麻布跪著哭了一整天，六歲的鐘太平由於昨晚受到驚嚇，一直跟在母親的後邊。鍾大漢到村裡各個角落檢視情況，他把村裡剩下的人集合在一起，告訴他們他要離開這個村莊，到一個遙遠的地方去過好日子了。村民們正處於絕望之中，他們抱著死去的親人，看著被燒的房子，鍾大漢的話就像明天的朝陽讓他們充滿期待。他們問鍾大漢要去的地方離這裡有多遠。鍾大漢皺了皺眉頭，回答說很遠，可能要走上一年。傍晚的時候，鍾大漢叫來幾個壯丁，把村裡沒人認領的屍體抬到村口，一併埋了。次日，村民們處理好自家的事情之後，一百多人帶上鋤頭、捕獵工具、鐮刀和鐵鍬去到鍾大漢家的祖宗廟門前，請求鍾大漢把他們也帶到那個能過上好日子的地方去。鍾大漢馬上叫妻子吳廣珍收拾一下，然後拉著兒子來到父母的墳前磕頭。村民們也給這位鄉長跪拜，他們對鄉長平時的幫助心存感激，可沒想到好人得不到好報，其中有幾個婦女還哭出了聲。鍾大漢對著父親的墳說道以後有機會就會回來看他老人家的，可事實上他到死也沒回去過。

鍾大漢把鐘太平扛在肩上，大聲吆喝著就出發了。鐘太平第一次坐在父親的肩上，小小的眼珠子能看見很遠的地方，他每看見四周有什麼稀奇玩意，都要問個不停。然而，父親鍾大漢卻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不僅擔心這些人能不能到達那個地方，還擔心自己的妻兒。

吳廣珍自從六年前生下鐘太平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四年前那個夭折的女兒更讓她的身體雪上加霜。她的父親是一個鄉紳，自打孃胎裡出來就沒受過多少苦，嫁入鍾家之後也是衣食無憂。可近幾年一連串的打擊讓她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憂心忡忡，話也變少了，更怕見生人。對於這些，鍾大漢比誰都清楚。在出發後的幾天裡，他總是回過頭去看吳廣珍。後來，吳廣珍染上了風寒，鍾大漢不得不放慢步伐，他一刻不離地陪著她。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吳廣珍突然感到全身很冷，她的牙齒髮出咯咯的響聲。鍾大漢借來一件厚厚的麻衣裹住她，可她冰冷的雙手證明沒有多大用處。他們來到一座廢棄了的土房裡，鍾大漢找來一些乾草鋪在房簷下乾燥的地方。幾個婦女扶著吳廣珍躺在裡面，她們連續三天守在她的身旁。

這場雨下了五六天，凍死了五個孩子和十一個老人。失去家人的人發了瘋似地咆哮起來，有幾個人打算回去，可很快被眾人說服取消了這個念頭。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其中的一間土房坍塌了，下面十五個人全部被活埋。這樣的意外讓鍾大漢很自責，他冒雨跪在他們的面前，一直跪到晚上，任何人來勸阻都沒有用。夜晚的時候，一些人要求去挖屍體。鍾大漢卻阻止了他們，他擔心屍體挖出來之後有可能被野狗吃掉。大夥聽從了他的意見。

幾天來，吳廣珍的身體瘦了一圈，她的臉長出了水痘。鐘太平一直跟在她的身邊，他像一件被拋棄的東西一樣蹲在角落裡，沒有人搭理他。鍾大漢後來一直懷疑他孤僻的性格是不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形成的，事實上他是由於過度的害怕而躲在角落裡。凜冽的寒風讓他縮成一小塊，頭都縮到脖子裡去了。鐘太平在寒風中能感受到母親呼吸的艱難，母親每轉一次身幾乎都要使盡全身力氣，之後就要喘個不停。晚些時候，鐘太平聽到母親淒厲的咳嗽聲，他不禁毛骨悚然，愣愣地瞪著。幾個婦女上去幫她捶背，她們也泛著害怕的神色。突然一個婦女尖聲叫道：“她咳出血啦！”鐘太平馬上站起來去叫父親。吳廣珍用微弱的手拉住他，說不要去勞煩他父親––––這麼多天來，天天死人；鍾大漢為了安撫大家，已經忙得脫不開身。別人不瞭解他，作為妻子，難道覺察不到嗎？鐘太平只好坐下來，低著頭抽泣著。差不多天明的時候，鍾大漢終於回來了，他看上去老了許多，臉上掛滿了疲憊和憂愁。他看到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