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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說一個事,那庾襟死得古怪,死狀悽慘,他乃是被人當胸一槍釘入牆上,活活釘死。可狄大人的奏章卻稱,庾大人是被蠻人匪首儂智高手下所殺。那一夜,儂智高遣人夜襲大營,縱火為患,庾大人不幸罹難,其遺體還被一把火燒成了灰。”唐澤端皺眉道,“可你想想,庾襟不過一介文官,雖為監軍,可在軍中無法調遣一兵一卒。你若是儂智高,殺他何用?況且,若那傳聞為真,能把個活人生生釘死在牆上,那一槍的力道,儂智高的人能不能使出我不知道,可狄大將軍武藝超群,卻是難他不倒。”
周平章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著唐澤端,緩緩地道:“你跟我說這些作甚?”
唐澤端笑嘻嘻地道:“因為我琢磨著,這事說不準又得落你頭上。”
“胡說,京師能人輩出……”
“可滿朝臣子不是文臣便是武臣,其間關係盤根錯節。唯有你這位江南東路刑獄大員,與各方關係無甚瓜葛,命你主審,再合適不過,”唐澤端笑得幸災樂禍,“更何況,開膛刀一案後,誰人不知您周大人斷案如神,依我看,不出三日,官家就會點到你……”
他們話還沒說完,王德威就急吼吼跑進來道:“大人,大人誒,您快快換了官服吧,宮裡來了傳旨的公公。”
周平章與唐澤端對視一眼,唐澤端撫掌大笑,周平章卻拉長了臉。
二
名揚天下的大將軍狄青,周平章對他卻並無多少好感。
原因無他,周平章乃科舉出身,飽讀史書,深知五代之取天下者皆以兵,而皇朝更迭也多由兵禍而來,所謂兵驕則逐將,帥強則叛上,手握重兵的將帥若割據一方,再遇上個軟弱點的君王,真是想不造反都難。
狄青打仗是把好手,大宋上下皆傳頌他如何驍勇善戰,如何用兵如神。可他萬不該官拜樞密使,進入了多數文官都擠不進去的樞密院,當了位極人臣的樞密使。
一個聲譽極高,戰功赫赫,得廣大兵士擁護愛戴的大將軍,還擁有了入閣掌國家機密,裁斷國事要務的權力,這樣的人,要是有不軌之心,就一定會釀成彌天大禍。
可即便狄青真的一味忠君報國,處在他那樣巨大的聲譽下,也有的是人上趕著想誘他逼他,迫他做點不那麼忠君報國的事。
狄青就如一個隱而未發的禍端。
這就難怪此番御史中丞和左司諫要聯手發難了,對他們來說,監軍庾襟怎麼死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用文官之死來發難。
周平章也是文臣,在他心底,他也覺著若能趁這個機會撤掉狄青的樞密使一職,防微杜漸,於江山社稷而言未必是件壞事。
但這個前提得是他與此案無關。
然而事與願違,周平章便是躲在家裡都會被仁宗皇帝惦記上。聖旨一下,他只好進宮面聖。果不其然,仁宗皇帝委他重任,著他立刻審理庾襟慘死一案。官家恩威並施地訓誡他一通,大意是狄大將軍對我朝很重要,朕不許任何人誣陷功臣;可皇天昭昭,若真有罪,我大宋律法也不是擺著那好看的。
那聖意到底要他怎麼審?
周平章坐轎子離開宮門,越琢磨,越覺得煩悶。
“老爺,您今日已嘆氣過三回了。”王德威騎在馬上提醒他。
“你不懂。”
“小的自然見識淺薄,可這聖旨您都接了,也不能退回去啊。”
“狄大將軍乃是我大宋的大英雄,你就不怕他被大人我冤屈了?”
王德威笑嘻嘻道:“那大人更要好好審,別真冤屈了狄大將軍。不過話說回來,任他來頭再大,難不成能不遵王法,不敬官家?”
周平章一愣,笑罵道:“你看得倒明白。”
“小的乃粗人,懂得也不過是些直來直去的理兒。”王德威忽而道,“大人,前面有人攔路。”
“什麼人?”
王德威皺眉道:“他孃的真晦氣,竟是一隊出殯的!”
周平章掀開轎簾一看,忽而冷聲道:“不是出殯,這是人家捧著靈牌衝我們而來。”
“什麼?”
王德威話音未落,卻見白花花一片披麻戴孝之人衝上來將他們團團為主,哀嚎慟哭聲頓時四起,招魂幡迎風飄蕩,黃紙撒了漫天。當前捧著靈位的稚子及白髮蒼蒼的老嫗,只隱約見到靈牌上有庾字,未及細看,那夫人已領著眾人跪倒在地,嘶聲哭喊道:“我兒庾襟死得冤哇,青天大人要替我兒伸冤啊!”
王德威一躍下馬,連同幾個侍衛擋在轎子前,他欲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