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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明之處,正好,江南東路的刑獄長官周平章在京述職,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請周大人跟他一道擇日再審吧。
唐澤端越琢磨越冒冷汗,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官家在變相訓斥他辦事不利,不得不請那位刑辯大人周平章來替他擦屁股。仁宗皇帝要的,顯然是一個能替代邪靈行兇一說的合理故事,官家並不在意真兇是哪個,要緊的,是侍妾淫奔的故事夠不夠精細,能不能壓下那荒誕不經的邪靈作祟一說。
可明明是該開封府管的案子,此時卻愣是要讓江南東路的官員橫插一竿子,唐澤端再謹遵聖意,心情還是難免有些微妙。
而與此同時,周平章也被相類的聖旨砸暈了頭。
他回京述職不過是走個過場,早已打算不日返回江南東路任上。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仁宗像是突然想起他似的,頒來的聖旨大有深意:上面先是誇他自任江南東路刑獄以來,“破奸發隱、吏不能欺”,斷案更是“不測如神”,隨後筆鋒一轉,直道既然他這麼能幹就別閒著吧,把王鶴衝案接過去重辦。
周平章呆了呆,不用猜也料到定是那開封知府結的案令官家不滿。只是汴梁乃京師重地,權貴勢力盤根錯雜,他一個江南東路的刑獄長官怎麼插手這的官員命案?做得好那是多管閒事,做不好,那就是欺君罔上了。
可官家已然把燙手山芋遞到他跟前,他就是明知要爛手,也只能接了。
二開封府驚堂
開封知府公堂上,府尹唐澤端面色肅穆,他高坐主位,周平章側坐一旁。唐澤端將手裡的驚堂木摸了有半日,這才猛然一拍道:“帶人犯劉氏。”
王鶴衝案中那位淫奔婦人,不出片刻,便被衙役押了上來。
這婦人膚色白皙,相貌卻平常,臉色雖憔悴不堪,然頭髮卻拾掇得一絲不亂,身上衣著雖有汙,卻穿戴齊整。
唐澤端瞥了眼周平章,皮笑肉不笑道:“周大人,人犯已到,您請吧。”
周平章笑道:“唐大人才是這開封公堂之主,自然是您先請。”
唐澤端假意推託道:“不可不可,周大人以神斷天下聞名,此番官家欽點您主審此案,下官不過從旁協助而已,可不敢僭越。”
周平章正色道:“唐大人說這話,是要令周某無地自容了。周某不過忝列刑辯官,這麼些年下來僥倖不曾出大錯,哪敢稱什麼神斷?快莫折煞本官。誰人不知自唐大人知開封府以來,轄下十七縣皆被治理得井然有序,公治有聲。王鶴衝案發生在大人轄區內,在您面前,周某不敢託大,必須得唐大人先請。”
唐澤端見他說話還算上道,臉色稍平和了些,點頭道:“即是如此,本官便先問了?”
“理當如此。”
唐澤端一拍驚堂木,喝道:“劉氏,還不將你做下的傷天害理之事向周大人從實招來?”
那劉氏反問:“奴早已簽字畫押,還有甚可招?”
“那就將你已招供的話再對周大人複述一遍。”
劉氏低下頭,道:“是,大人。奴自幼與家中表哥定親,然家道中落,被迫賣與王大人做侍妾,表哥尋了上門,奴與他舊情難捨,便瞞著府內眾人偷偷往來。表哥想娶奴做正頭娘子,奈何囊中羞澀,拿不出贖身錢,奴想與他長相廝守,便約了臘月二十三那日,趁眾人忙祭祀時從後院翻牆奔逃。那日到約定時辰,奴收拾細軟正穿過後院,卻不知為何竟撞見了老爺。老爺命奴入書房伺候,吃了幾杯酒,便要與奴行那事。奴苦苦掙扎,被老爺踹了幾腳,滾下地時,奴懷裡私藏的金銀掉出。老爺一見大怒,登時便要尋家僮來綁奴。奴見事情敗露,害怕之下,便抓起凳砸到老爺頭上,老爺一下到地不起。”
周平章問:“那後來為何變成開膛破肚了?”
劉氏把頭埋得更低,小聲道:“奴畢竟力小,一砸之後,老爺旋即爬起,又要抓奴,就在此時,表哥久候奴不至,尋了過來,一見老爺與奴撕扯,便抽出刀捅入老爺腹中,他是殺豬的屠夫,替豬開膛乃是常事,刀尖順勢往下一劃,老爺就……”
唐澤端補充道:“後來,劉氏嚇癱在那,而她的姦夫見殺了朝廷命官,立即捨下她,連夜逃出汴梁。不過周大人放心,本官已發緝拿令,將其畫像貼於四大城門,懸賞之下,相信不日即可抓捕歸案。”
“唐大人神速,周某佩服。如此看來,這劉氏倒非殺人兇手,只是個從犯。”周平章微微一笑,問,“劉氏,你表哥逃走,你為何不逃?”
“奴也想逃,然奴小腳婦人,能逃多遠,只怕頃刻便給抓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