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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名叫做羅·埃斯波斯托的人,他在本森赫斯特的一次聚會中心臟病猝發。布魯克林的夜晚溫暖宜人,我們抬著擔架衝出晚會朝救護車跑去時,不得不推開一些喝得醉醺醺的人。
這戲劇性的一幕令我刻骨銘心,千鈞一髮的緊張氣氛,急救燈不斷閃動著,你的動作必須敏捷高效,能夠拯救一個人的生命,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滿足你的英雄感呢?
當我們把救護車的警報器開響以後,我真不敢相信紐約平時那些霸道的司機們居然會紛紛讓路,好讓我們的車子儘快到達醫院。這種尊嚴感讓我滿心歡喜,在面臨災難時人們攜手相助的團結精神,使我們度過了許多難關。
羅·埃斯波斯托是社群裡相當有名的人物,他白天是個屠夫,晚上就變成了賭馬者。我老是看到他在肉店的櫃檯後面,應付著那些挑剔的家庭主婦,按她們的要求切割著牛胸脯肉。今天晚上,他穿著平時下班後老穿著的行頭——帶著金鍊子,一副飛行員墨鏡,穿著件針織衫——後來,我們不得不狼狽不堪地把這件衣服扯碎了護住他的胸部。據我所知,他並不是一個有著宗教觀念與信仰的人,可是,當我們試著讓他躺上心電監護儀時,他嘴裡卻喊著:“天哪,上帝啊,看看那邊,那兒有個天使!”
雖然我僅有17歲,但這已經是對我持有的科學理念的考驗了。我沒有回過頭去看一眼他正在比劃的方向,而是繼續幫助我的同伴格恩先生工作。格恩先生是個遇事鎮定冷靜的中年人。
我出生於天主教家庭,是在天使的包圍中成長的,他們在讚美詩裡反覆出現,在油畫的背景裡飛翔,但這並不意味著我真的相信有天使這麼回事。
三年級時,我的朋友薩拉告訴我,她做扁桃體手術時,周圍有一個守望天使保護著她。我讓她證明給我看時,她卻惱怒起來:“心誠則靈,米米。什麼也證明不了的。”後來,這樣的反駁我聽了無數遍。
但我是那種酷愛刨根問底的學生,喜歡實驗室裡的氣氛和科學的實證。
那天晚上,羅·埃斯波斯托沒完沒了地叫喊著天使,格恩先生只得說:“好吧,埃斯波斯托,我們會讓你的守望天使一路跟著上醫院。”然後,他關上了救護車的門。
我們倆守護在他身旁,一路上頭腦清醒得很,在那輛救護車裡頭根本沒有天使能待的空間,更沒有別的神仙。
後來,當我上了醫學院以後,我那天表現出來的態度正好符合那裡的要求。我知道許多醫生很不喜歡精神療法,他們把這些治療手法歸類為占星術這一類不可信的非科學理論。一俟病人進了醫院的大門,他們就被視為一堆用來掃描、做切片檢查、觸診和注射的器官而已。精神與意志一樣,都是無影無形、看不見的東西。宗教領域的專家才是探討這些事物的專家。如果你不能把一樣東西放在培養皿中培植出來,或者用顯微鏡觀察它,或者把它用圖表明確地標示說明,那麼,就會認為它不是真的。
我早年的一名老師是位體格魁偉的心臟學專家,也是個老煙槍,總是在走進檢查室前吐出最後一口煙。在我們一名信奉天主教的病人彌留之際,請求他留下來陪牧師做臨死禱告,他嗤之以鼻地走出了病房。
“所有裝神弄鬼的宗教儀式對他都沒有用處。”我們走到門廳時他說。顯而易見,他認為他自己才是病房裡的神祇,別的東西沒有一席之地。
幾年以後,我自己也成為一名心臟病醫生。有一次,我被一名大夫叫去一同為一名新病人進行會診。
這位病人46歲了,蒼白焦躁,他的右側動脈嚴重堵塞,剛剛遭受了一次心臟病襲擊。他留著及肩的棕色長髮,臉部狹長,表情消極超然,好像他來自另一個年代一般。從血管造影片的結果看來,如果能進行冠狀動脈成形術和心臟搭橋術之後,他就會馬上好轉許多。
我看著體檢報告時,心裡突然出現一個想法:這個男人家裡可能出事了,他現在無家可歸了。事實正是如此,就在他心臟病發作的當天,他和他的姐姐打了一架,被趕出家門。這場爭吵之後,他發現自己胸痛難當,馬上被送到了醫院。除了他失業以外,我們不知道他其他的情況。我注意到他的姐姐或別的人也沒來看他。
我走近他,介紹自己:“我是嘉妮麗醫生,我將負責你的動脈手術。”我向他描述了手術的大致情況,但我發現他心不在焉。他的眼睛盯著我右肩身後的某一處地方,發著呆。
“大夫,”他的嗓音嘶啞刺耳,“整個早上,我都能看見有天使在周圍。說實在的,這會兒我的床尾就坐著一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