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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進的第三人。此外,裡面每一頁紙上都還打了絕密字樣和頁碼號,絕密字樣在右上方,頁碼號在右下方,都是用紅色印章蓋上去的。
但我注意到,小翟給我的影印件,裡面每一頁上的絕密字樣和頁碼號都已被處理掉。我想,處理掉絕密字樣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它既然為我所有,就不該是絕密的。可為什麼要處理掉頁碼號?開始我不明白,後來我數總頁數,發現只有72頁,似乎就明白了。因為,據我所知,這種筆記本總共有99頁,就是說,小翟給我的影印件是不完整的。對此,小翟向我作了兩點解釋:一是筆記本本來就沒有用完,有十幾頁的空頁;二是有些東西純屬她和丈夫的個人秘密,不便給我看,所以她抽掉了。在我看來,抽掉的恰恰是我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2。從筆記時間和內容看,這不過是份容金珍的病中札記而已。
是1966年6月中旬的一天,容金珍吃完早餐從小餐廳裡出來,突然暈倒在大廳裡,額頭角碰在一張板凳的角上——角碰角——當場血流如注。送到醫院檢查後發現,他胃裡的出血比額頭上還多,這也是他為什麼暈倒的原因。診斷結果,醫生認為他胃病很嚴重,必須住院治療。
醫院就是當初棋瘋子住的醫院,是701的內部醫院,就在南院訓練基地隔壁,醫療裝置和醫生水平不會比一個市立醫院差,對治療胃出血這種常見病是不在話下的,決不會出現像棋瘋子這種醫療事故。問題是雖然它為內部醫院,但從它地處南院這一點上,你便可想見,其機密程度是無法與北院相比的。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北院和南院的關係有點像主人和僕人的關係,僕人忙的都是主人的事情,但主人在忙什麼,僕人是無權知道的,即便偶爾獲悉一點皮毛,也是不得外傳的。嚴格說,容金珍在此連身份都是不能公開的,不過這點現已很難做到,因為他是名人,人們早已從正常或非正常渠道認識他,瞭解他顯貴的地位和身份。當然,身份公開就公開了,退一步說大家都是自己人,公開也沒什麼大所謂的。但是,工作上的事情,業務上的東西,是絕不能在此滴漏一星半點。
現在我們都知道,容金珍總是隨身帶著筆記本的,當時由於情況急——血流如注,他本人又人事不省,筆記本於是被稀裡糊塗地一同送進了醫院。這事實上是絕不允許的,而他的保密員儘管及時得知他已住院(出了北院),卻沒有馬上敏感地趕來醫院收繳筆記本,直到當天晚上還是容金珍自己主動上交的。後來保衛部門的人得知此事後,沒什麼猶豫就給保密員記了過,撤了職,安排了新的保密員,那就是小翟。從筆記本上看,這應該是容金珍有此筆記本後三四天,也就是他入院第四五天的事。
此筆記本當然不是那筆記本!
事實上,容金珍在主動上交那筆記本的同時,沒忘記要求領取一本新筆記本,因為他太知道自己有什麼習慣——就是隨時記筆記的習慣。這是他生活的一種方式,可以說自小黎黎把沃特牌鋼筆送給他後,他就養成了這習慣,哪怕是在病中,習慣還是習慣,改不了的。當然,憑他當時置身的環境,他不可能在此筆記本中記錄涉及工作方面的東西,這也是此筆記本之所以能流落在外的原因。依我看,這筆記本中不過是記了些他住院期間的一些日常隨想而已。
3。筆記本中出現的人稱是混亂的。
筆記本中經常出現的人稱是你,其次是他,再次是她。我感覺,這些人稱缺乏明確的針對性,沒有指向某個特定的人,用語言學家的話說,語言的所指功能混亂。比如說你,有時候好像是指他自己,有時候好像是希伊斯,或者小黎黎,或者老夫人,或者容先生,有時候又彷彿變成小翟,或者棋瘋子,或者基督上帝,甚至還可能是一棵樹,或者一隻狗,反正很複雜的,恐怕連他本人都難以一一區分,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亂套的,所以理解時也只能想當然。我為什麼認為本篇讀者是可看可不看的,就是因為這個:我們無法特定、明確地去理解其言其義,只能憑感覺,想當然。既然如此,不看也罷,無所謂。如果要看,下面就是——編號是我加的,原文中有些英文詞句這裡已作翻譯——
他一直要求自己像朵蘑菇一樣活著,由天地雲雨滋生,由天地雲雨滅亡。卻似乎總是做不到。比如現在,他又變成一隻寵物了。
討厭的寵物!
他有這種感覺:最害怕進醫院。
人進醫院後,最強大的人都會變成可憐的人。弱小者。小孩。老人。離不開他人關愛……像只寵物。03
所有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但不一定合情——我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