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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出拳打翻驚馬的大漢呢?”虢國夫人有些不耐煩,主動詢問。心口突然跳了幾下,讓鏡子中的人兩腮愈發紅潤,看上去嬌豔欲滴。
“他,他只是一個去了職縣令的跟班兒,更沒什麼前途……”香吟楞了一下,順嘴回應。另外一名婢女藥痕卻從虢國夫人的聲音裡,聽出了一些苗頭,趕緊快步上前,低聲補充道:“婢子問了,那人叫雷萬春。早年是個浪跡江湖的大俠,後來遇到了開元末年的探花郎張巡,被其心胸氣度所折服,才毅然金盆洗手,發誓畢生追隨於張巡麾下!”
“好個一諾千金的壯士!”讚頌的話,從虢國夫人嘴中脫口而出。“他住哪裡,你們問清楚了麼?”
“呃!”兩個小婢女瞠目結舌,誰也回答不出來。
“你們啊,哪裡懂得什麼是男人!”虢國夫人嘆了口氣,愛憐地輕輕搖頭。一瞬間,臉上風塵之色盡去。
第二天一早,王洵帶著滿肚子疑問趕到了常樂坊鬥雞場。誰料到平素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紮在鬥雞場裡的宇文至卻突然轉了性,居然遲遲沒有現身。
倒是平素不怎麼出現的秦家哥倆,今天也早早地趕來了。與王洵互相打了個招呼,隨即便吩咐健僕從身後的一輛敞篷馬車上,搬下來十幾個烏漆描金的雞籠。
那籠子裡面的鬥雞個個體型高大,毛色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是花費重金專門培養出來的良種。雖然說朋友之間有通財之義,王洵還是上前拱了拱手,笑著謝道:“又讓兩位哥哥破費了!其實兩位哥哥不必如此,咱們的場子裡,拿得出手的‘大將軍’還有好幾只呢!”
“都是朋友送的,不值幾個錢!養在家裡邊,只會越養越頹廢。還不如拿到場子裡來早點接受歷練。”秦國模看了他一眼,笑著給出一個聽上去非常順耳的理由。
秦國禎年齡比哥哥小兩歲,性格也不像哥哥那般沉穩,揮了揮手,非常不耐煩地道:“二郎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我們也是場子的股東不是?怎麼也不能年年白拿分紅,出了事情卻讓你一個人擔著!”
“二哥客氣!”王洵無言以對,只好感激地抱拳。
還不到開業時間,三個人便站在大堂裡面一邊監督夥計們收拾場子,一邊閒聊。隨便扯了幾句之後,秦國模四下看了看,很是驚詫地問道:“怎麼沒見子達?按道理,平常這個點兒他早就來了?”
子達是宇文至的字,此刻聽秦氏兄弟提起,王洵不由得在鼻孔裡冒出一絲苦笑,“我也正找這小子呢?平時趕都趕不走,今個兒卻卻不知道跑哪去了!兩位哥哥昨晚去見虢國夫人,她沒難為你們吧?”
“沒有。只是隨便聊了幾句家常,還留我們哥倆吃了晚飯。她那個人,其實心腸挺好的!”秦國模想了想,微笑著回應。
“虢國夫人留你們哥倆吃晚飯了!天哪,你們居然在虢國夫人家吃了晚宴!”沒等王洵介面,門外突然閃進馬方的身影,鼻樑上貼著塊碩大的膏藥,卻依舊無法令他那女人般尖細的嗓音變得稍稍粗獷分毫。
“一頓便飯而已!”秦國模回過頭來,笑著跟他解釋,“去年我一個同宗族叔想續絃,還是虢國夫人出面給牽的紅線呢。新嬸孃是她的一個遠房表妹。所以,按輩分,我跟國禎還得稱夫人一聲姑姑!”
“天哪!天哪!天哪!”馬方才不管別人話裡話外隱藏著什麼意思,只管一味地抱著腦袋大叫,“你們居然有幸去參加虢國夫人家的晚宴。居然不帶上我?要知道,整個京師,想去一親虢國夫人芳澤的,全部加起來從光化門能排到曲江坊!如何?那虢國夫人是不是像傳說中那樣,那樣……”(注1)
“行了,哪都有你。”見馬方越說越不像話,王洵只好上前打斷,“守直,昨天你回家沒事吧。伯父沒有接茬罰你?”
“是啊,我們還以為守直最近肯定要在床上趴上十天半個月呢!”知道馬方就是這種口無遮攔的性格,秦家兩兄弟也不跟他多計較。上前幾步,目光圍著馬方上下掃視。
“嘿嘿!”馬方馬守直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我阿爺昨天在戶部當值,壓根兒就沒回家。最近朝廷裡邊好像事情特別多,估計沒十天半個月的,他很難抽出功夫來管我!”
“怪不得你小子今天尾巴一直翹著!”眾人點點,紛紛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宇文子達呢,他今天沒來?”轉眼之間,馬方也發覺今天鬥雞場缺了一點熱鬧氣氛,目光約略一掃,便找出了具體原因。
“誰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王洵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