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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恩科的試卷已經送進來了。請先生把他們選的一、二甲的卷子再看一遍,從中選出三十名好的來,朕回來時再看看。哦,對了,貴州省巡撫出缺,吏部提了個名單上來讓朕挑選。朕的意思,楊名時就很好嘛。楊名時,你自己看呢?”雍正今天是正在興頭上,其實委派什麼人去做事,還用得著問下邊嗎?這不,他這一問,還真問出題目來了。楊名時進來這半天還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說。是因為沒逮著機會。吏部的人前兩天就透信給他,說,想派他到貴州去當巡撫,他聽了很不高興。因為他知道,貴州是個有名的“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的窮地方。那裡苗瑤雜居,土司猖獗,割據一方,危害全省,號稱“天下第一難治”。再加上雲南總督蔡珽,又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仗著手中有兵,什麼事情都敢幹,尤其是愛干涉地方行政、民政,和他共事,可以說是難是加難。他正在想著怎麼向皇上委婉地說明,求皇上開恩,免去了他的差事,不料皇上卻搶先說了出來,鬧得他手足無措了。不過,這楊名時也不是不敢說話的人,他略一思忖就老實地頂了回去:“回皇上,臣不願去!”此言一出,殿裡的人全都驚得呆住了。怎麼,這楊名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敢當面頂撞皇上,拒不遵從皇上的指派。要知道,這可是殺頭之罪呀!不要說別人,連方苞都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方苞是見過大世面、也懂得規矩的人啊,廟堂之上,皇帝面前,誰敢對皇上這般無理呀?任何一代的君主,也都是金口玉言,說一不二的。更何況雍正的脾氣個別,他說話從來是隻說一遍,必須遵從而不容反抗的。楊名時是瘋了,傻了,還是腦子出了毛病?誰給他了這麼大的膽子,敢當面頂撞皇帝呢?方苞今天算真的開眼界了,敢情;打從他來到雍正身邊,聽到的,見到的,全都是這性子!方苞就是想從中調和,也不知打哪兒開口了。
雍正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楊名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本來是要走的,太后那裡可能早就等不及了。他原想著,自己已經說了,楊名時叩頭謝恩,說一聲遵旨,這事就完了。現在,楊名時說的卻是:“臣不願去”,這可真稀罕!要知道,雍正從當王爺,甚至還在當貝勒的時候,就沒聽誰敢說這樣的話,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突然站定身子,用懷疑的口氣厲聲問道:“嗯?朕沒有聽明白,你再說一遍!”“是,臣不願去貴州。”這次雍正可不能再說沒聽清了:“什麼什麼,你不願去貴州?你想幹什麼?”“回萬歲,貴州巡撫一職非臣所能,臣寧願還回湖廣去當藩臺,也不願升遷。”雍正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這是他就要發火的前兆。他向身邊的太監要了一杯熱茶來,喝了一口,獰笑著說:“很好,很好!你不願去貴州,卻要回湖廣,可湖廣也不是最好的地方!聽人說過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那裡才是好地方哪。朕要派你去杭州當個布政使,大概你就滿意了。你願意去嗎?!”楊名時並沒有被雍正的氣勢嚇住,他抬起頭來莊重地說:“萬歲誤解了臣的意思,臣並非貪圖享受、畏懼艱險之人。據臣所知,從康熙五十九年至今,在不到四年的時間裡,貴州巡撫一職,已經換了七任。除了其中一人是因為父親病故報了丁憂的,難道另外的六人都不稱職嗎?不!是他們的頭上壓著一位蔡大人,蔡上將!臣招惹不起這位國家柱石,就是遵旨去了,恐怕要不了一年,就會因毫無建樹而被參革回來。到那時,臣將無法向聖上交代,也違背了聖上命臣去黔的宗旨。且萬歲命臣去貴州,任臣以封疆大吏之要職,臣不想當這第八人。因為臣知道,此等重要職務頻繁更換、形同兒戲的作法,不是萬歲的初衷。所以臣寧願到烏里雅蘇臺軍前去效力,也不願到貴州去。”楊名時說得振振有詞,擲地有聲,在場的人無不動容,方苞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了,他覺得就是隻聽聽楊名時這話,也算不虛此行了。
雍正盯著楊名時看了好久才說:“蔡珽此人,剛愎自用,不能容人,是他的短處。但他能帶兵,能打仗,在那裡沒有他也是不行的。你既然這樣說,就只管前去上任吧。你剛才不是說,那裡的巡撫四年裡換了七任嗎,朕和你約定,七年之內,朕不調你巡撫之職,讓你這第八任巡撫能善始善終,這總該行了吧。”楊名時略一思忖又說:“臣謹領聖命,但臣還要請旨。”“哦?你還要朕怎樣?”“臣絕不干預蔡將軍的軍務。但請萬歲下旨給蔡珽,也請他不要動不動就以苗瑤民變為理由,干預地方民政,我們倆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蔡珽答應了臣的條件,臣就能當得下來。”雍正放聲大笑:“好,衝你有這勇氣,朕就答應你。但你必須保證,從明年起,貴州錢糧自足自籌,朝廷不再給你調撥一斤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