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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勢洪深廣闊,竟沒處摸個頭腦,尋了半晌,毫無蹤跡。欲要回到岸上,又因在小行者面前說了大話,不好意思,心下一時焦躁起來,口中恨恨之聲一路嚷罵道:“好孽畜,怎敢變和尚來拐騙我師父?若有個知事的曉得我小天蓬手段,快快送我師父出來,便是你們的大造化。倘執迷不悟,我一頓釘耙將你這些孽畜的種類都打死,若留半個也不算好漢!”一面說,一面將釘耙從東邊直打到西邊,從南邊又直打到北邊。
原來,流沙河是條生金養聖之河,並無舟船來往,長育的那些黿、鼉、蛟龍,成群作隊的遊戲。忽被豬一戒將釘耙四下亂打,一時躲避不及,蕩著釘耙的,不是鱗損,就是殼傷。頃刻間,把那些水族打得落花流水,滿河鼎沸。早有巡河夜叉報與河神。河神著驚,慌忙帶領兵將迎上前來,高聲叫道:“何處上仙?請留大名。有何事動怒?乞見教明白,不必動手。”呆子聽見有人兜攬答話,心下想道:“我不打,他也不出來。”一發搖頭擺腦,仗釘耙施逞威風。河神急了,只得又叫道:“上仙有話好講,為何只管動粗?”豬一戒方才縮住手,問道:“你是什麼毛神?敢來多嘴問我!”河神道:“小神就是本河河神,因見上仙怒打水族,不知何故?因此動問。此乃本神職守,實非多嘴。”豬一戒道:“你既是河神,就該知道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帥了。”河神道:“豬天蓬元帥乃天上河神,小神乃地下河神,雖尊卑不同,卻同是管河之職,怎麼不知!”豬一戒道:“既曉得豬天蓬元帥,為何叫這些孽畜來欺侮我小天蓬?”河神道:“原來上仙是豬天蓬遺胤,故釘耙這等利害,不差不差!但不知是誰欺侮你?”豬一戒道:“不知河中什麼孽畜變做一個和尚,謊說能御風行水,騙我師父渡河,渡到中間,忽然弄虛頭不見了。你既在此河為神,這事必定知道。快去與他說明,叫他好好將我師父送了出來,萬事全休;若躲避不出,我一頓釘耙叫他都是死。”河神聽了沉吟道:“小天蓬,這事還須細察,不要冤屈了人。我這河裡,數百年前或者還有些不學好的水族;自從沙羅漢皈依佛教,往西天拜佛求經,證了金身正果之後,這條河遂為生金養聖之地,凡生長的黿、鼉、蛟龍,皆含佛性,並不生事害人,哪有變和尚拐騙你師父的道理?”豬一戒大怒道:“胡說!眼見一個和尚,騙我師父到河中就不見了,怎麼白賴沒有?定是你與他一夥,故為他遮蓋。從來官府拷賊不打不招,我只是蠻築,包管你築了出來。”又要舉釘耙亂築。河神忙止住道:“小天蓬不要動手,容我細想。莫非這和尚的模樣有些死眉瞪眼,白寥寥沒血色的麼?”豬一戒道:“正是他,正是他!你方才說沒有,如何又有了?”河神道:“這和尚實不是水族成精。”豬一戒道:“不是水族,卻是什麼成的精怪?”河神道:“乃是九個骷髏頭作祟。”豬一戒道:“骷髏頭乃死朽之物,為何得能作祟?”河神道:“當年沙羅漢未皈依時,日日在河中吃人,吃殘的骸骨都沉水底。獨有九個骷髏頭再也不沉。沙羅漢將來穿作一串,象數珠一般掛在項下。後來皈依佛教,蒙觀音菩薩叫他取下來,並一個葫蘆兒結作法船,載旃檀功德佛西去。既載了過去,沙羅漢一心皈正,就將這九個骷髏頭遺在水面上,不曾收拾。這九個骷髏頭沾了佛力,就能聚能散,在河中修煉,如今竟成了人形,取名媚陰和尚。若說作祟拐騙你師父,除非是他。”豬一戒道:“你既為河神,這樣邪祟怎不驅除,卻留他在此害人?”河神道:“因他是沙羅漢的遺物,小神不敢驅逐,況他一向在河中往往來來,並無甚害人之事。不知令日為甚卻來捉你師父。”豬一戒道:“既是他,不消閒話,快叫他還我師父。”河神道:“這媚陰和尚雖然是枯骨作祟,因借佛法之靈,卻也有些手段,小神一時間也制他不得。”豬一戒道:“你制他不得,他在哪裡?快領我去。”河神道:“他一向在河中流蕩,近來有些氣候,就在河底下將那些拋棄的殘骸殘骨俱尋將來,堆砌成一個庵兒,起個美名叫做窀穸庵,以為焚修之處。常聞其中有鐘鼓之音,只是進去不得。”豬一戒道:“又來胡說!既有庵如何進去不得?”河神道:“小天蓬不知,這庵既是白骨蓋造,這和尚又是骷髏修成,一團陰氣,昏慘慘,冷悽悽,周遭旋繞。不獨魚龍水族不敢侵犯,就是小神,若走近他的地界,便如冰雪布體,鐵石加身,任是熱心熱血,到此亦僵如死灰矣!所以進去不得。”豬一戒道:“這兩日天氣甚暖,我老豬又因行李重,挑得熱燥,正要到他庵裡去乘涼,快走快走!”河神攔擋不住,只得叫兵將開路,將豬一戒直領到極北之處,將手指著道:“前邊望去白漫漫黑茫茫的便是了。請小天蓬自往,吾神陽氣薄,只好在此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