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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處尋覓入路,因將妖怪坐的那塊大石頭一棒打得粉碎。大叫著罵道:“潑妖怪!你既要在西方路上做大王,顯靈哄騙血食,也須硬著頭挨你孫祖宗一兩棒,才算好漢,怎麼手也不交,就畏刀避劍躲了入去?這等膿包,怎做得妖怪?怎做得大王?再躲了不出來,我一頓棒將你廟宇打翻,看你明日有甚嘴臉見人!”那妖怪伏在地下聽見,果然不好意思,只得拿了牛筋藤纏就的兩條木鞭,從後山轉了出來,大罵道:“你是哪裡走來的野和尚?這等大膽!敢在我大王面前放肆。”小行者道:“我不說你也不知,我乃當年大鬧天宮孫大聖的後人孫小行者,今保唐師父奉欽命往西天見佛求解。可是野和尚?”妖怪道:“你既奉欽差,是個過路和尚,為何不走你的路,卻來我這裡尋死?”小行者道:“我佛門慈悲,巴不得舉世團圓,你為何以缺陷立教,弄得世人不是鰥寡便是孤獨?”妖怪笑道:“你佛教果是異端,不知天道。豈不聞天不滿東南,地不滿西北。缺陷乃天道當然,我不過替天行道,你怎麼怨我?”小行者道:“這也罷了!你怎麼弄玄虛跌我師父?”妖怪道:“不但跌你師父,還要吃你師父哩!”小行者聽見說“吃師父”三字,滿心大怒,舉起鐵棒就打。那妖怪用雙鞭急架相還,在山頂上一場好殺。但見:
一根鐵棒當頭打,兩柄藤鞭左右遮。鐵棒打來雲慘慘,木鞭遮去霧騰騰。鐵棒重,顯小行者威風;藤鞭利,逞潑魔王手段。動地喊聲,山川搖撼;漫天殺氣,日月無光。和尚恨妖魔妄生缺陷,思斬其首以填平;妖魔怪和尚擅起風波,欲捉其人而抵住。妖自妖,僧自僧,本水火無交,不知有甚冤愆,忽作性命之對頭;邪惡正,正惡邪,又相逢狹路,縱無絲毫仇恨,自是死生之敵國。
小行者與那妖怪戰不上一二十合,那妖怪的藤鞭如何架得住鐵棒,著了急將身一閃,又鑽入地中去了。小行者沒處尋人,又罵了一回,妖怪只做不聽見。小行者沒法,又見天色漸晚,只得踏雲回到葛家。
此時,葛、滕兩個老兒尚陪著唐半偈說閒話,忽見小行者從天上落下來,忙起身跪接道:“孫老爺回來了。”小行者忙挽起來,笑說道:“二位老居士何前倨而後恭也!”兩老道:“村莊老朽,肉眼凡胎,不知是飛昇羅漢,萬望恕罪。”小行者道:“賢主人,哪個罪你?”唐半偈因問道:“你看得怎麼樣了?”小行者道:“不滿山上果有一個妖怪,他見了我,將地下一指,忽現出一個大深坑,他指望跌我入去。不期我手腳快,跳在空中舉鐵棒就打,他急了,遂將身鑽入地下去了。被我在山上百般辱罵,他忍氣不過,只得拿了兩條藤鞭從後山轉出來,與我抵敵,戰不到十餘合,我的棒重,他支架不來,正要拿他,他卻乖覺,將身一閃,又鑽入地中去了。我又百般辱罵,他只不出來,連我也沒法。又見天晚,恐師父記掛,只得且回來說聲,明日再算計拿他。”葛、滕兩老聽說,俱伸舌頭道:“我的爺爺,缺陷大王這等兇惡,倒被孫老爺打得躲了不敢出來,真是羅漢!”小行者道:“打,值什麼!明日少不得拿住他,與你闔村看看。”唐半偈道:“似他這等鑽入地去,卻怎生拿他?”小行者道:“吾看此妖怪手段甚低,只是這一鑽倒有些費手。”豬一戒道:“會鑽地的妖怪本事有限,料不過是狐兔之類,雖然亂鑽,定有個巢穴在那裡。明日,等我同師兄去尋著他的巢穴,一頓釘耙包管斷根。”小行者道:“兄弟這一想甚是有理,縱非狐兔,定是木妖。木能克土,所以見土即鑽入去。我想:金能克木,只消與太白金星商量,定有法治他。”葛、滕兩老道:“太白金星乃天宮星宿,孫老爺怎麼與他商量?”小行者笑道:“天宮乃是我們的孃家,怎麼去不得?”兩老聽了愈加欽敬。
不一時,天色傍晚,葛根供上晚齋,請他師徒受用。吃完了,小行者走到堂外一看,天上晚日已落,太白已掛西天。因對唐半偈道:“師父請安寢,我趁此良夜去與金星商量商量就來。”唐半偈道:“你自去,我或寢或坐,自有二位老居士相陪,你不須牽掛。”小行者得了師命,一個筋斗雲竟闖至西天門外。只見金星正同水星揚光吐彩,羽儀象緯。因上前高叫道:“老太白好華彩耶!”金星看見是小行者,因問道:“聞你已遵祖訓,皈依佛教,與唐半偈做徒弟上西天求真解了,為何又有閒工夫到此?”小行者道:“正為與唐長老做徒弟上西天,沒閒工夫,所以忙忙急急乘夜到此。”金星道:“為著何事?”小行者道:“向蒙高情勸善,又蒙老祖家教,所以入於佛門遠上西天也。只道西天路上好走,不期才出門便有許多兜搭,故特來求教。”金星道:“有甚兜搭?可說與我知道。”小行者道:“待我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