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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是一排三間屋,當中是會客廳,西側為傅筠素日讀書閱卷之地,而東側的房間則是傅筠的臥房。 平素傅筠多是在柳氏的綺羅院歇宿,有時會睡在書房,還有些時候,他也會回正房,歇在傅夫人屋裡。 傅真記憶裡傅夫人對傅筠的恐懼和厭惡,卻有一大半是源自每次他的留宿。 六年前寧老爺子死於為朝廷籌集西北抗敵所需糧草而染上的一場大病,他還沒落葬,傅筠就露出了真面目。 那時傅夫人帶著兒女在靈前照應,而傅筠就公然地帶著養了多年的外室回了傅家,也就是那時一直深信丈夫是正人君子的傅夫人,才知道他一直在欺騙自己。 這還得慶幸傅夫人生得那樣一副好容貌,使得傅筠頭兩年對她也算有幾分真心,她懷著傅真時十分受罪,傅筠也常常半夜爬起來替她按摩痠疼處,替她下替取吃食。 但從小把這獨子捧在手心裡的傅家老夫人看不得兒子如此殷勤,只是礙著寧家那大筆家產,明面上不好說,私下裡卻捧著笑臉給傅夫人心裡喂刀子。 從家世而言,寧家雖有錢,但傅家卻是耕讀之家,書香門第,祖上屢出大官,哪怕傅筠只是中了個末流進士,趁著改朝換代朝廷急需人才,後來才提拔當了個縣令,可在常人眼裡,這樁姻親卻是不對等的。 狗屁的不對等! 除了個進士身份,傅筠無論人品相貌家底,哪一點及得上傅夫人?! 他能當這官還是靠的寧老爺子! 可傅夫人自知這條溝橫在前頭,明知婆母不好,心中只想著夫妻恩愛,也就罷了,私下裡傷心難過也不與人說。 慪多了氣,後來生傅真之時就險些一屍兩命。 生產後坐月子那三個月,傅筠在身邊的日子逐漸地減少。 傅夫人起初還以為是她因生產姿容不復以往之故,後來才知道,其實那時他已經與柳氏勾搭上,在她一心一意照顧多病的女兒時,他卻在外頭置起了二房,而且還在傅夫人生下兒女時,柳氏也先後生下了一子一女! 更令人髮指的是,狗男人一面寵戀著他尚且年輕的侍妾,一面卻又捨不得實則還風韻尚存的髮妻,一面嘴裡斥罵嫌棄髮妻沒有風情,一面又為了哄騙髮妻拿出私產來供養他們全家,而時不時留宿在她屋裡! 可又能如何呢? 傅夫人還要顧著一雙子女,且傅筠畢竟是男人,她又拗不過他,每每只得忍氣吞聲。 好在寧父在世時還是留下了好些忠誠下屬的,至少保得絕大部分家產還在傅夫人手上。傅筠想過多少壞主意想算計,也不過撈得點皮毛,大頭還是傅夫人掌著。這也是傅夫人至今還能在狗男女手下安然無恙,並且能夠擔著原配夫人名頭下去的原因。 傅筠與柳氏的狼子野心已如司馬昭之心,先前傅柔推傅真下崖的時候,就曾親口說了的,她說傅家所有一切都會他們的! 此時傅真站在門檻下,不由就望著正互攬在一起抽答答哭泣的柳氏母女冷笑。 一個個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是挺美哩! “父親都叫嚷了一上晌了,不累麼?” 她徑直走進去,就這麼會兒的工夫,傅夫人已經被痛斥過一輪,正悲憤立在堂下與傅筠據理力爭,只是,她又豈能爭得那三張嘴? 傅真掃了一圈屋裡,她目光就落在了傅柔臉上。 傅柔正跟柳氏在這兒唱戲,看到她來,閃著身子往傅筠身後躲:“父親救我!”冷不丁被傅真目光捉住,又打了個寒顫。 “來人!把她給我按趴下!”早已被柳氏拱火拱得怒火焚身的傅筠旋即怒吼發令,“上棍棒!給我狠狠地打這個無法無天的逆女!” 傅真扯扯嘴角。 一個千金大小姐,犯了錯是要受下人棍棒責打的,這就是傅家稀爛的家風! 她走到屋中央:“父親,你看看我這身子骨,能挨幾棍棒?” “便是打死你,那也是你罪有應得!你欺凌幼妹,就該知道要承受什麼樣的懲罰!” 傅筠手指到了她鼻子尖前。 實在是太猖狂了! 從前他怎麼沒看出來她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 等他一步步來,先治了她欺凌幼妹之罪再治她不孝之罪! 今日不給寧氏母女一點厲害瞧瞧,豈有天理! “都說虎毒不食子,我是您親生的,您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可就得去報官了。” 傅真看了眼已經持著棍棒進來的婆子們,眼神涼涼地又看回傅筠,“父親可知,在我掐傅柔之前,她把我騙到了山上,還親手把我推下去,殺我未遂。懸崖邊還留有痕跡呢,今日寺裡那麼多人,也未必沒有人證。 “我這就找人去喊順天府來人,請他們查查真相。看看到底是我發瘋要殺人,還是傅柔揣著禍心謀殺長姐?今日寺裡的可都是咱們傅家都高攀不起的貴人啊。想必他們若是看到了我受害,也沒那個必要包庇兇手,而一定會如實向府尹大人陳述實情的。 “如果判定沒我說的這回事,我都不必父親動手,我一定自己撞死在這門牆上,但如果官府查得傅柔害我屬實,那麼我絕對不會接受和解,不知父親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