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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和勝利總是老朋友!”
“我算弄清了一個大道理:你越軟弱敵人就越欺侮你,你越厲害敵人就越怕你!”
“今天敵人死傷至少在五百以上!”
“嘿,爛麻擰成繩,力量大千斤,不要說我們還是人民戰士!”
“看那狗操的怎樣給杜魯門報賬!”
周大勇的心撲嗵撲嗵跳起來,因為在那樣多的聲音中,他沒有聽見王老虎那不慌不忙的聲音。他從戰士們那快活的聲調猜想,大概王老虎沒有什麼問題。他立刻又反駁自己;“不一定,因為沒有什麼悲痛能夠壓倒戰士們。”
王老虎沒回來,李江國想瞎編幾句話,安慰連長。可是他這號人沒說過虛,如今剛想到說虛,滿臉飛紅,像喝了二斤燒酒。平素說話一套一套的,如今連一句也編不圓,他對自個兒生氣。好吧,反正自己總要喜喜歡歡的才是,連長的心已經夠重了!
周大勇正在胡亂猜想,李江國進來了。他猛然挺起腰,眼光忽地照射在李江國臉上。他想立刻捕捉住李江國的眼光,從中找到他急切等待的答案。
李江國側轉臉,避開連長的眼光,好像怕那灼熱的眼光把他燒傷似的。
不用問,李江國想遮掩那撕裂人心的壞訊息,可是他那不能自制的喪氣樣子,把什麼都說清了。周大勇心裡冰涼透冷,全身的血都凝結住了。王老虎犧牲啦?不能,萬萬不能。周大勇想問個明白,又不敢問,可是不能不問個水落石出:“老虎呢?”
“犧牲了!”
他倆都在努力,不使眼光相遇。很長時間沒人說話。沉重的空氣在他們四周流動。蠶豆大的燈焰,撲晃撲晃地閃著。
周大勇問:“屍體呢?”
“大約是就地掩埋了!”
周大勇高聲大喊:“大約!大約!昏頭昏腦的!”
李江國恨不得長上十張口,他說:“連長,連長!我怎麼說好呢?我……連長,寧金山說他們撤退的工夫掩埋屍體……
黑天半夜看不清眉眼。……”周大勇口裡像噴發鉛塊:“什麼?什麼?他的屍體會認不出來?王老虎要是犧牲了,過上一千年,人也能認出他的骨頭。”他呼吸緊迫。
李江國搓搓手,摸摸胸脯,說:“反正……反正這一陣我也說不清,我……”還說什麼呢?王老虎犧牲,他並不比連長少難過些。
周大勇背靠牆坐著,眼睛盯著老鄉的炕沿。啊,這不是老虎嗎?老虎負傷了,躺在一片門板上,滿身是混合著沙土的血漿,昏迷不醒……突然,眼前的景象全消失了。周大勇心頭湧起毛辣火熱的悲痛:“我,我不能把黨交給我的戰士都帶回去!”
他要出去親自問問寧金山:王老虎到底是怎樣犧牲的!李江國一把拉住周大勇,說:“連長,你不要動,你……”周大勇推開李江國,說:“我的戰士,一個一個都倒下去了,我還怕什麼?我還——”周大勇扶住牆,走出院子,聽見戰士們在牆內牆外談話的聲音。他們都談到寧金山,想必是寧金山在掩護撤退的作戰中打得很好;想必是他們當中有些人是寧金山帶回來的。可是他覺著,戰士們是圍在王老虎身邊說話哩。王老虎呢,還是笑眯眯地咬著他的小煙鍋,蹲在牆邊人不注意的地方,悄然地回憶那一場惡戰和卑怯的敵人。
周大勇把和王老虎一塊作過戰的戰士都找來,一個一個仔細問過。他發現他們任何人都不能確切地說出王老虎是怎樣犧牲的。戰士們帶回來犧牲了的同志的遺物中,沒有一件是王老虎的。周大勇像作戰時分析情況那樣,思索了一切細節。一個令人興奮的判斷,投射出一線希望:“老虎可能還活著!”但是又有很小的聲音向他說:“王老虎多半是犧牲了!”
周大勇長嘆了一聲,猛一跺腳,頭靠在涼冰冰的牆上,心裡火燎滾油澆:“老虎!你當真離開我們啦?”他感覺到一種肢體被割裂的痛苦。滾熱的眼淚呼撒撒地從失血過多的臉上淌下來,淌在滿是血汙的手上,滴在被子彈打破的軍衣上,滴在多災多難的土地上!
風徐徐地颳著。天空飄著一塊塊的黑雲彩。簌簌簌的樹葉,一直在單調而輕微的響著。路邊乾枯的蓬蒿,也在無聲地搖擺。村外高粱地裡是一片蛙聲!
七
當天夜裡三點半鐘光景,周大勇帶領戰士們向東南方走去。戰士們用粗樹枝紮了一副擔架,要抬他走。周大勇堅決反對。開初,他扶著一根棍子走,走了十來里路連棍子也扔了。
後半夜,天氣挺冷,風在槍梢上呼嘯。天像一片大冰凌一樣,綴著很稠的星星。星星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