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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辛夷臉上閃過詫異,但她沒有急著打斷,而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天上的月光一如既往地清亮,風輕輕吹過,夾著幾分寒氣,輕輕地撩撥天邊的雲彩,卻是帶著幾分孤傲——連曖昧都未敢捎帶一些溫柔與親切!幾朵流星在天邊垂著,仿若從大野之中掛上去的一般,閃著忽明忽暗的光,山坡流入盡頭,追逐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切都彷彿徒勞,可一切都未曾是徒勞。 泠轉過頭看著辛夷,眼中也閃著忽明忽暗的光:“他逃啊逃,可終於被一個看似是忠君愛國之人抓住了。他以為他命不久矣,沒想到,此人抓了他,問了他主人的名字,反倒是偷偷把他放了!” 路辛夷的眼光有些躲閃:“是……是流章嗎?” 泠點點頭,笑道:“是啊,你見過嗎,還有畏獸一次都沒救主人,反倒因為主人的名號而獲救了!” 路辛夷攥著韁繩,馬兒悠悠地走著,馬蹄聲在路上踩出嘎達嘎達的聲音,倒叫人十分安心。 可馬兒一去不返,她心口突然有些窒息,尤其是想到流章的名字之後。 她道:“倒也算是無心功德了。所以後來,那畏獸就又回到了月城,然後在一次街上的偶遇,遇到了一個人,那人正在和國公府爭論,畏獸趁其不備,吃掉了他的影子?” 泠笑出了聲,眼眶泛紅,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幾人繼續前行,沒多久,前面的淞停了下來,一老人擋在路中間,雙眼失明,衣衫襤褸,背上揹著一行囊。 塗山淞下馬來,上前問道:“老人家,此處荒野,您要去什麼地方?” 老者搖搖頭,用空洞洞的兩個眼眶看向他身後疾步跟上來的泠、辛夷二人,等二人走近了,淡然道: “你如今倒換了副好皮囊。老朽一生所捕妖獸無數,卻只你一人成了氣候。” 泠看到那老人,先是一怔,繼而跳下馬來,帶著幾分不情願,恭恭敬敬行了禮。 路辛夷也跳下馬來,一眼便認出是之前所救的養小狐狸童子的畫師,驚道:“老伯,你的眼睛!” 老者冷笑一聲:“這有什麼可驚歎的!老朽一生捕妖無數,被幾個逆子回來中傷了眼睛,這有什麼可驚歎的!” 說著,他伸出一隻手,手心朝上,伸向泠:“沒錢了,聽說你現在當了世子,給兩個錢花花!” 泠雖然心中不忿,但看眼前的老者早已步履蹣跚,不免生了惻隱之心,一邊從腰上解下玉環,一邊問:“我聽說你收了靈狐當徒弟,借人家的福澤做了畫師,怎麼如今這樣落魄。” 老者接過玉環,皺著眉罵罵咧咧道:“什麼靈狐不靈狐,那玩意兒是我想逮就能逮的嗎?!老頭子我至今一根狐狸毛也沒見過!再給點現錢!這哪能夠!” 泠面上無光,摸了摸懷中,實在沒什麼了。路辛夷邊從懷中摸出錢,邊問:“就是之前和您一塊兒擺攤畫像的童子啊!您不記得他了嗎?” 說罷,她將錢遞給老者,怎知那老頭一把開啟她的手:“什麼童子!老朽都是一個人擺攤十餘年!莫名其妙!老朽不要你的錢!老朽又不是叫花子!” 幾人一時竟無語,淞解開錢囊,從其中掏出一些,遞給泠,泠又遞給老者,他這才勉強收下。收了錢,便拿著柺杖又向遠方去了。 望著黎明中老人孤獨的身影,泠有些悽然:“阿翁他,即使我幻化了人形,附身在別人身上,也不用看,就能認得我。” 淞拍了拍他的肩:“阿翁識你,是用心,用感覺的。如果能看得見你,反而要被你這幅面容迷惑了。” 泠看了一眼淞,向他笑笑。在這個男人面前,即使他恢復面容,即使他溫潤如玉,即使他努力模仿著人的一舉一動,也黯然失色。 幾人上馬,泠又不自覺道: “阿翁他一生最怕孤獨,雖然他捕獲我,又將我賣給別人,可他從未苛待過我。我那時年紀小,以為他的管束是一種束縛,一心想著要逃走。阿翁只會畫像,如今卻不知怎麼傷了眼睛,從今往後,阿翁的生計該如何維持啊!” 他說到一半,眼中開始泛淚。 路辛夷上馬,貼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怕,泠。阿翁這樣善良的人,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你看小狐狸阮兒,不也拼盡了全力救他嗎?愛出者愛返。” 泠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他怔怔地看著辛夷:“辛夷,你怎麼知道他叫阮兒?你見過他?對啊,阿翁他,為什麼說他不記得阮兒了呢?” 路辛夷看著面前的二人,此時天邊已泛出魚肚白。她知道,天亮之時,就將會是離別的時刻。而今一別,又不知該何時相見。 她嘆了口氣,將阮兒是如何化了自己的靈基救得阿翁,而阿翁又忘記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泠聽罷了,只低頭感慨良久: “阮兒少年,尚且能如此,我卻無以為報,實在不該。” 言罷,他看著二人,又看向天邊的魚肚白——那是阿翁離去的方向,道:“我留在此處的原因,本就是為了救辛夷,以還她馬廄相救之恩,以應我性命相報之諾。如今功成,煩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