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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中午留在雜碎攤子上吃了些飯,
下午玄照繼續在各處轉悠,似乎根本沒有個目的地。
晚上攤主一家如約整治了幾個好菜。
燒雞、全魚、肘子再加上攤子上現成的雜碎,湊了八九個菜,攤主一家與蘇午、玄照老道兩個外人圍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吃了這頓年夜飯。
吃過飯後,
蘇午同攤主聊了一會兒天,待他的妻兒都睡下以後,蘇午亦與攤主告別,在夜色裡趕著馬車離開了這個生機勃勃的集市。
晚飯時喝了不少酒,看起來醉醺醺的玄照老道,此時掀開馬車簾子,從裡面探出頭來,一雙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亮。
他不時開口給蘇午指路。
如此拐了好幾道彎,就鑽進了一片野林子裡。
幾隻棲息在死樹上的老鴰,被馬蹄聲驚得呱呱亂叫著飛遠。
枯樹林掩映下,
前方緩坡上的平崗被月光照得發白。
“就把馬拴在旁邊的樹上吧,咱倆上崗子上去。”玄照抬眼看著那片慘白的高崗,忽然向蘇午開口說道。
“亂葬崗?”
蘇午嗅著空氣裡隱隱約約的腐敗味道,已然猜出來那片高崗是個甚麼所在。
他同玄照問了一句,
依舊趕著大黑馬到偏僻角落裡,
把馬韁繩拴在一棵樹上。
玄照在蘇午之後下了馬車,身上背了個髒兮兮的褡褳袋。
其一邊沿著緩坡往平崗上走,一邊在褡褳袋裡一陣翻找,找出幾節鐵管,當場組裝成一根長杆,長杆末端連著把個類似洛陽鏟的小鏟頭。
他走上平崗,便端出羅盤無頭蒼蠅似的一陣亂找。
最終在一棵新長出的梧桐樹前停下。
老道長拄著‘洛陽鏟’,看著那個長勢茁壯的梧桐樹,眼神感慨地道:“單是我和你兩個人去茅山祖庭,那便是在送死。
現下不得已,也只好把師兄們挖出來幾個了。
當初師兄們都與我約定好了的,
我若死了,沒人幫他們遷墳回陽,他們就只能在泥土下漸漸腐爛。
所以死之前得把他們刨出來,
讓他們再吸一口人間的氣息。”
蘇午聞言沉默了片刻,道:“這就是道長所說的‘逆轉生死之門,竊奪陰陽之機’的‘魔身種道大法’嗎?修行此法的第一步,就是將自身埋葬起來,先修成殭屍?”
“是極是極。”老道連連點頭,他拿著‘洛陽鏟’往梧桐樹斜側方徐徐剷下,鏟頭連著大半長度的鐵管都緩緩沒入泥土深處,“我們茅山巫一脈的道士,又被稱作搬山道士。
所謂搬山即是尋龍點穴,移葬遷轉師門殭屍了。
‘魔身種道大法’修成的所謂‘殭屍’,其實與真正的屍體還有很大不同。
是‘身僵而心不僵’,‘識死而神不死’。
如是將他們葬在特定的龍脈節點上,甚或是葬在一些恐怖厲詭的鬼蜮之中,讓他們自行經歷龍脈氣韻洗禮、詭韻浸潤,在自身逐漸詭化的時候,掙扎復甦神智,就能修成‘魔身種道大法’,人身化詭又非詭,是人又非人。
以這般狀態面對厲詭之時,自然有絕大優勢。”
老道一邊說著,一邊往回抽那把‘洛陽鏟’。
蘇午站在一旁,目光微動。
茅山巫核心法門‘魔身種道大法’,是以肉身化為詭,而神志依舊是人,這種方法與密藏域頂層的‘光明灌頂大圓滿法’恰恰相反。
‘光明灌頂大圓滿法’,以及蘇午所修的‘佛諦大手印法’,現下都展現出來一個特徵,即是‘意識詭化’而軀殼依舊保持活人的狀態。
但在意識詭化的情況下,長久侵染肉身,
肉身會逐漸失去生機,最終徹底死去,僅留意識化為的厲詭存留於世間。
此二種方法,都有絕大弊端。
都是在‘走鋼絲’。
蘇午未能真正修成‘魔身種道大法’,看不出此法相比‘光明灌頂大圓滿法’,有何高明之處。
趁著玄照道長還在徐徐抽出洛陽鏟的時候,他又向對方問道:“若修‘魔身種道大法’,肉殼難免化為厲詭,肉殼都成了厲詭,意識在肉殼詭韻長久侵染下,詭化也只是時間問題。
那這般法門,若只是將自身變成厲詭的話,
修來又有何用?
不如去給一些恐怖厲詭作詭奴,倒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