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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看著表情嚴肅的少女。
宛若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彷彿是千年的寒冰構築而成,只一眼,天地萬物都會被凍結。
“……琉璃牡丹……”
隨著四個低沉卻清晰的字眼溢位她的唇瓣,原本暗無生機的泥土一點點罩上薄薄的銀霜。時間如同凝固,黑夜中漂浮的鬼火也隨之停頓了下來,他只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寒氣匯聚成一柄柄不可見的利刃,隨時會從四面八方投擲過來。
“……開!”
最後的字眼重重落定,那純白的世界中應聲綻放出無數的冰稜之花,長長短短的冰刺佔據了視野的每一個縫隙,直插天際;形態悽美絕然的透明花朵,揉碎了冬日的日升月落,幽幽折射出不同的光澤來,宛若琉璃雕制一般,絕美又殘忍。
而他一身黑衣,如同突兀的一點濃墨,沾染在無瑕的白絹畫卷之上。
怨靈的哭笑聲散盡,鬼火被全數割裂,零星的斑駁光影浮在晶瑩剔透的冰稜牡丹之上,有種莫名的不真實。
楚四歌微微張了口,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身邊單薄清瘦的少女:不過區區百年的修為,便能有這般的靈力,若是那個被稱作流川最強的男人站在自己眼前,他又能有幾分勝算?魔尊想要撼動雲家,想要流川侯的玉座,無異於痴人說夢。
百里逐笑神色淡漠地輕輕揮手,寒氣,冰稜與鬼火的碎末立即轉換了方向,如同疾行的鴻雁一般迅速,很快在荒野的風中消失殆盡。
“很美罷?”對上神色陰晴不定的黑煞獒王,她才換上一副笑顏,“其實殺人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多你一人,也沒有什麼關係,所以,知道要怎麼做了嗎,黑煞獒王?”
挑了挑眉,楚四歌斂起信服的表情,抬手扼上了少女尖細的下巴,“……美。”
“若那時灑下的是血霧,‘琉璃牡丹’自當更美。”
“可我不想見那樣染血的花。”他蹙眉打斷了百里逐笑的話,修長英挺的身姿冷冷散發著寂滅的氣息,口中呢喃道,“霜緋,雲霜緋……我算是知曉這名字的含義了:不見血霧,難有紅霜……”
當真是個既美妙又殘忍的名字。
深深被那樣刻骨銘心的場面所震撼,楚四歌甚至希望今夜大開殺戒的是自己,哪怕曝露了身份會招來修仙之人的圍剿,哪怕無月之夜迎來的是毒蠱的反噬,他也不願看見那個女人埋藏在心底的決絕和無奈。
——已經習慣了。
習慣於為了大局去考慮,習慣於自己肩頭的責任,習慣於劍刃之上沾染鮮血。
可以為了更多人的安危去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會因為無法救贖一個生靈,無法化解各族之間矛盾陷入深深的自責——已經不知道她的行為究竟是對是錯,明明有著那樣的笑容,可附著在那般的城府之下,他已不知是真是假,是善是惡。
“其實……你不必這樣為難自己……”楚四歌微微嘆,單手將百里逐笑擁入懷中,手臂剋制不住的力量竟是想將那一抹白影揉進身體裡,“有些責任,儘可放下,是你自己將自己推入了無間地獄,難以解脫。”
“明明是魔域宗主,居然一點為族人著想的責任感都沒有。”在他懷中養起來,她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來,“楚四歌,你果然是個混賬。”
“宗主如何?魔尊如何?流川侯又能如何?被太多的東西束縛,倒不如一倜儻自由身,馳騁於偌大天地之間,只為自己的心而存在著……”
她不發一言咂摸著男子的話,似乎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所以你已經沒事了麼?我好像聽見了雞鳴,這一夜,算是過去了?”眨了眨眼,百里逐笑想起什麼來上上下下捏著眼前黑著臉的男人,“躲過了百鬼魅王的詭計,也沒有修仙之人追殺而來,更沒有消失……喏,這裡沒有消失,這裡也沒有,都好好的呢!楚四歌,你渾身上下都好好的呢!這裡,這裡,還有……”
“……那裡就不用捏了。”
“你的右手和右眼……我會拜託給白師兄,讓他來幫你醫治。”
再次擺出“無所不能大爺樣”的少女語氣孤高,“不過先說好,你這一遭可當真是欠了我不少東西:即便你日後能坐上魔尊的位置,也要甘心臣服於流川侯的統領,共享流川盛世,不得有進犯的念頭……”
深感被壓迫的魔王苦著臉點頭:眼下算是體會到欠債的滋味了。
而她那副趾高氣昂,飛揚跋扈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千金大小姐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