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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思琦聽出他聲音裡的關切,頓時放下心來,調侃地說:“邵醫生,事業要緊,愛情也重要,有空多陪陪女朋友。”
邵振嶸好脾氣地笑:“我知道,我知道。”
其實他每天晚上都會給杜曉蘇打電話,但她總是在加班,在電話裡都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疲倦,所以他總是很心疼地叫她早些睡。
於是週末,他特意跟同事換了班,早早去接杜曉蘇下班。
黃昏時分人流洶湧,他沒等多久就看到了杜曉蘇從臺階上走下來,她瘦了一點點,夕陽下看得見她微低著頭,步子慢吞吞的。他很少看到她穿這樣中規中矩的套裝,也很少看到她這樣子,心裡覺得有點異樣。因為她從來都是神采飛揚,這樣的落寞,彷彿變了一個人,或許是太累了。
“曉蘇。”
她猝然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有點定定地看著他,彷彿受了什麼驚嚇,不過幾秒鐘她已經嘴角上彎,彷彿是笑了:“你怎麼來了?”
“今天沒什麼事。”他順手接過她的包包。正是下班的時候,從寫字樓裡出來的有不少杜曉蘇的同事,有人側目,也難怪,邵振嶸與杜曉蘇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非常搶眼的一對。
“晚上想吃什麼?”
她想了想:“我要吃麵,鱔絲面。”
她想吃醫院附近那家小店的鱔絲面。週末,堵車堵得一塌糊塗。他隨手放了一張CD,旋律很美,一個男人沙沙的聲音,如同吟哦般低唱:“Thank you for loving me…… Thank you for loving me…… I never knew I had a dream…… Until that dream was you……”
這城市最擁擠的黃昏,他們的車夾在車流中間,緩慢而執著地向前去,一直向前駛去,直到遇到紅燈,才停下來。
前後左右都是車子,動彈不得等著綠燈。杜曉蘇突然叫了他一聲:“邵振嶸!”
她喜歡連名帶姓的叫他,有一種蠻橫的親近。他不禁轉過臉來微笑:“什麼?”
她的聲音溫柔得可憐:“我可不可以親你?”
他耳根子“刷”一下紅了,他說:“不行!”說完卻突然俯過身,親吻她。她緊緊抱著他,好久都不肯鬆手。訊號燈早已經變過來,後面車不耐煩,開始按喇叭,他說:“曉蘇。”
她只不願意放手,好像這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他又叫了她一聲:“曉蘇。”
她的眼淚突然湧出來,他嚇了一跳:“曉蘇你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固執地流著眼淚。
“曉蘇……出了什麼事情?你別哭,你告訴我,你別這樣,曉蘇……”
他的聲音近在她的耳畔,喚著她的名字,焦慮不安地攬著她。後面的車在拼命地按喇叭,已經有交警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邵振嶸,我們分手吧。”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底還有一抹驚愕,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她幾近麻木地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彷彿慢慢地明白過來。
這一句話,她日日夜夜地在心裡想,彷彿一鍋油,煎了又煎,熬了又熬,把自己的五腑六髒都熬成了灰,熬成了渣,熬到她自己再也不覺得痛,沒想到出口的那一剎那,仍舊椎心刺骨。
他眼底漸漸泛起一種難以置信:“曉蘇,你說什麼?”
她的語氣平靜而決絕,彷彿自殺的人割開自己的靜脈,已經不帶一絲痛楚:“我不想再說一遍。”
他問:“為什麼?”
外頭交警在敲他們的車窗,做手勢示意。而他連眼晴都紅了,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我不愛你了。”
他抓著她的手腕,那樣用力,她從沒見過這樣子的他。他溫文爾雅,他風度翩翩,而這一刻他幾乎是猙獰,額頭上爆起細小的青筋,手背上也有,他的聲音沙啞:“你胡說!”
交警加重了敲車頂的力道,他不得不回頭,趁這機會她推開車門下了車,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來。她頭也沒回,就從堵著的車夾縫裡急急地往前走,像是一條僥倖漏網的魚,匆忙想要回到海里。四面都是車,而她跌跌撞撞,跑起來。
邵振嶸急了,推開車門要去追,但被交警攔住。他什麼都顧不上,掏出駕照錢包全往交警手裡一塞,車也不顧了,就去追杜曉蘇。